在这沙漠中,认路的不是人,而是训练有素的骆驼。
不过好在龙明带着的食物与水囊足够多,在临近天黑之际他们一行人终于远远看到了一处绿洲。
此时的沙漠已经没有了下午时那样的滚烫灼热,龙明也终于能下来骆驼活动活动快要僵硬的筋骨。
龙明往旁边走了走,蹲下身子抓了一把沙子,看着沙粒从指缝间滑下,感叹道:“这关外沙漠果然不同中原,要不怎么说这关外走出去的男人都是惹不起的汉子,女人都是带刺的荆棘呢。”
要说从关外走出去的男人,顾客慈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他哥玉罗刹。
毕竟没有人比玉罗刹更能代表关外荒漠的阴晴不定与危险难言,也没有人比他更能体现西域绿洲充满诱惑与矛盾的危险迷人。
正想着,顾客慈还没出声,就被龙明的一声惊呼打断。
“呸——呸呸!”一头栽进沙子里的龙明啃了一嘴的沙粒,还好他方才没有将围巾取下来,不然恐怕离毁容差不离,他爬起来转头看向脚边,纳闷道。“什么东西?!”
“公子!没事吧?”荆山第一时间下去将龙明扶起来,然后视线跟着龙明一起落到了那只死死攥着龙明脚腕的手上。
那是一只被|干涸血迹与沙粒遮挡住原本肤色的属于少年人的手,手腕呈现出一种不似常人的干瘦,看上去有些狰狞地可怖。
坐在骆驼上的顾客慈却在一瞬间死死攥住了东方不败的手腕,东方不败手腕上被衣袖掩盖的金镯抵在他的掌心。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翻身下骆驼,因为动作太过急切几乎差点陷进柔软的沙粒中。
他用最快的速度跑到龙明的身边,眼神紧紧盯着那只抓住龙明脚腕的手腕上露出的一半金镯,虽然带着沙粒的脏污与血迹,但是顾客慈仍旧是第一眼就认出了那熟悉的金镯。
龙明和荆山见顾客慈一言不发的开始顺着那只手往旁边挖,当即对视一眼,也开始帮着清理不知道覆盖了多少层的厚实沙层。
东方不败的手搭在顾客慈的肩膀上,低声道:“冷静些,让我来。”
顾客慈动作的手顿了顿,似乎是脑子才反应过来一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手指因为用力而变得僵硬麻木。
东方不败看了眼那只裸|露出沙面的手,约莫估算了深度,运功于掌,直接拍在了柔软的沙层之上!
霎时间那厚实的沙层被霸道的气劲炸裂开来,被掩埋在沙层下的少年身形也完整的显露出来,他佝偻着身子像是护着身下的什么东西,身体好像早已经僵硬到没有知觉。
浓烈的血腥味弥散开来,顾客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几乎不敢伸出手去试探少年的鼻息。
龙明的手却是径直伸了过去,熟门熟路的检查少年的鼻息脉搏,声音惊喜道:“他还活着!我就说,能那么用力抓住我,他肯定没事!荆山,快帮忙把这个小兄弟抬过去,再拿点水来!”
顾客慈的手死死攥着身侧的黄沙,牙根紧咬,不发一言。
东方不败的手覆盖上顾客慈的手背无声地安慰他,他们的感知比寻常人要敏锐许多,早已经明白过来少年的姿势与浓烈的血腥气代表了什么。
“我的天!这怎么还有一个小孩子?”
龙明和荆山将那少年拖出来的时候惊呼出声,只见那少年身下护着的竟是一个呼吸微弱面色发紫的婴孩,而那少年的另一只手的手腕则放在婴孩的唇边,干瘦的手掌与手腕、小臂上满是大力撕咬开来的伤口。
婴孩也好似失去了意识,但小手却仍旧依恋地握着少年的手指,脸上沾染着来自兄长体内流出的猩红爱意,一点一滴下意识的吸吮支撑婴孩活到了现在。
“这……”
龙明看着眼前的一幕久久说不出话来。
虽然不知道少年与婴孩为什么会被困在这茫茫沙漠之中,但就是在这样的绝境之下,少年一次次撕咬开自己的手臂将伤口递到婴孩的唇边,即使看不到丝毫生存的希望,也要竭尽全力护住怀中脆弱的生命。
顾客慈抿着唇,伸臂过去将少年横抱在怀里,体内所剩无几的内力尽数朝着少年的经脉细细密密地输进去。
少年原本微弱的气息忽然一重,提起一口气来艰难地张开因为干咳而龟裂开裂的唇,顾客慈连忙接过荆山递过来的水囊动作轻柔地一点一点将水喂过去。
而那个呼吸微弱面色发紫的婴孩则被东方不败抱在了怀中,力道轻柔地按揉着穴位刺|激被埋在沙土之下面色发紫的孩童呼吸。
龙明从骆驼背上的行囊里取出一个小玉葫芦,倒出来一颗丹药递给顾客慈:“给他先吃了吧,这是九转还魂丹,只要有一口气就能吊着,前面就是绿洲,总会有办法的。”
“……多谢。”顾客慈接过药丸,用手指掰开少年死死咬住的牙关将药丸塞了进去,手指划过少年的喉结将药丸顺下去。
做完这些,顾客慈的手指离开少年已经恢复了些许力道的脉搏,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龙明。
龙明,皇者,龙也,明者,大明。
面前这个一脸敬佩又动容地瞥向骆驼背上少年的年轻公子,恐怕便是当年在关外沙漠中救下了玉罗刹与年幼阿兹的当今太子,日后的大明皇帝。
“感觉看年龄,应该是兄弟吧?长得也有点像……”
龙明好奇的眼神止不住的在少年与东方不败怀中面色慢慢褪去紫色的婴孩中逡巡,不由一边叹气一边感慨:“能有这样一位兄长可真叫人羡慕,我家里的那些兄弟各个虎视眈眈盯着家产,哪里有半点兄弟情谊。”
顾客慈垂下眼眸,眼眶微红,轻声低喃道:“是,他是天底下……最好的兄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