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客慈拎着已经拔毛放血处理过的四只鸟回来的时候, 四体不勤的龙明正在火堆旁边不顾形象蹲下揣着手烤火,坐在一旁的长宁转头与小脸蛋严肃的阿兹说着什么, 就见阿兹时不时地点头小声回答一两句。
扫了一圈周围,发现玉罗刹与东方不败都不在,顾客慈问道:“人呢?”
龙明被火烤的眯了眼睛,他没有内力,这冬日里就算是狐裘大氅也到底是感觉冷了点:“阿玉去翻马车了,说是记得带了酒出来,方兄听了便说要一同去帮忙拿多些过来。”
正说着, 玉罗刹和东方不败便走了过来,两人怀里都抱着酒坛,玉罗刹的胳膊下面还夹着一把胡琴。
“你拿那东西做什么?”龙明好笑问玉罗刹。
玉罗刹轻哼道:“你懂什么?冬日夜色, 弹琴烤火,这才是享受。我看你就知道窝在京城那一亩三分地长蘑菇。”
龙明撇嘴,不想理他。
顾客慈接过龙明用小刀削了枝丫的树枝将鸟串上去。
他们晚膳其实都是在马车里稍稍吃过一些的, 四只不小的烤鸟也足够下酒。
长宁起身走过来接了顾客慈手中剩下没树枝串的两只鸟, 抿唇笑道:“剩下的便由我来吧。”
顾客慈有些意外道:“郡主懂厨艺?”
看看这会儿火堆旁边的龙明和阿兹, 顾客慈不难看出出身皇室的这两人完全没有野外生存的本事, 便更加意外长宁这样一个看上去柔弱又淡雅娴静的郡主竟懂得厨艺不说,还能出门在外料理肉食。
长宁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轻声道:“夫君喜爱肉食却不通厨艺, 那一年我与夫君游历在外……”
顾客慈了然。
玉罗刹将酒码好之后便颠颠地凑到从长宁身边,笑嘻嘻道:“夫人准备做什么?”
说着还从袖子里掏出几个小布袋和青皮的果子,接过长宁手里的鸟跟着往一边走:“这是从家里带出来的调料, 还有这个……你之前下厨时我见你用过, 还有这个……”
顾客慈啧了一声, 收回视线,却见龙明也看向玉罗刹和长宁的方向,眼里闪烁着不忍与担忧。
盘膝而坐,回头看了眼正闻酒的东方不败,顾客慈出声道:“情这种东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相濡以沫相伴余生是情,如火焚烧短暂快活也是情。总归百年之后都是一捧黄土,来这世上走一遭,谁都有选择怎么活的自由不是?”
龙明收回视线,苦笑了一声,随手抽了一根烧黑了一截的树枝捏在手里轻轻甩灭了顶端的火苗,看着那漆黑的腐朽低声道:“若你是他,你也会选择这样?”
“我?”顾客慈撑着下巴,视线一直跟着东方不败走,今日的东方不败重新换了一身红衣,似是发现玉罗刹拿出的酒种类不一,有些孩子气地皱了皱鼻子,“不会。”
“说说看?”龙明将手中的树枝按在地面上划拉,划出一道道漆黑的印子,“我知道那夜你与方兄就在屋顶之上。”
虽然当晚没发现,但是第二日检查宫中各殿琉璃瓦的侍卫便发现了有人逗留过的痕迹,禀报了上峰,而恰巧顾客慈与东方不败来了京城,当晚又正好在宫中,龙明不难猜出做了梁上君子的是何方神圣。
“移花宫的明玉功是吧?”
顾客慈的脸皮向来厚,也不在意龙明拆穿他和东方不败偷听的行为,仍旧一副坦然的笑模样。
“她们会和朝廷合作,一定是有所图,有所图就证明有弱点,想摆脱弱点就意味着主事人在意门派。好办啊,如果是我媳妇儿性命攸关的东西,不论是谁阻挡,用剑都能讲得通道理。”
龙明的表情空白了一下,抽动着嘴角道:“若是你心爱之人会因为这样的做法恨你呢?”
玉罗刹又哪里是什么善茬,但是朝廷与移花宫互利,长宁又是出身皇室,玉罗刹要是当真如此做了,移花宫玉石俱焚影响到皇室,长宁又哪里会心甘情愿修炼这染了血,抢来的功法,到时候爱恨纠葛反倒连仅剩的时间都无法安稳厮守。
“恨?那不也是一种爱么?多热烈。”顾客慈的嘴角含笑,半边脸被火光映照出一层金红色,“恨的话,就想办法来阻止我,杀了我。若是不想修炼以死相逼,那就做些更让他愤怒、恨入骨髓的事,让他更恨,眼睛里只看得见我,余生为我而活,倒也不错。”
龙明瞳孔震颤,动作僵硬地转头看着顾客慈,从他眼中的不可思议几乎可以读出,他不明白自己的阿兹长大后为何是这样的性格。
“其实这事儿殿下问我没什么意义。”顾客慈啧了一声,朝着东方不败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喏,我呢,就喜欢那样又辣又带劲的。先不提不会遇到这样两难的事儿,就算是真遇到了,那也是刀山血海一起走,杀人放火一道干个痛快。”
“玉教主生性洒脱不假,心中却向往偏安一隅的安稳家室,所以会被郡主吸引,一见倾心。我顾客慈这一生注定漂泊闯荡,会爱上的人,自然也是当得起我爱情的人。”
顾客慈转过头与龙明对视,伸出手比了两根拇指合在一起,脸上挂着不正经的笑:“什么锅配什么盖嘛。不管是作为哥哥还是作为兄弟,看开点咯。”
龙明愣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一下,转回脑袋捡了旁边的树枝添进火堆里,眯着眼继续烤火。
竟然是被阿兹说教了一番……这感觉当真是奇妙。
阿兹见这边兄长同顾客慈聊着,就想绕过去找东方不败,却被早有准备的顾客慈拎回到了龙明的身边,他自己拍了拍沾了灰的衣摆往东方不败坐着的地方走去。
阿兹想跟过去却被龙明手臂一栏抱在怀里,有些郁闷地鼓着腮帮:“皇兄怎么也帮他……”
“不是皇兄帮他,你瞧瞧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能抢得过他?”龙明拎着阿兹的小胳膊晃了晃,复又拍了拍阿兹的小脑袋,“恢复缩骨了也不行,还得再长长。”
“唉……”阿兹小大人一般的长长叹气,“这就是她们说的,君生我未生吗?”
龙明被这带点奶气的幽怨逗笑了:“你从哪听来的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