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不败不关心龙明是怎么做到在移花宫几乎倾巢而出的搜寻下, 还能将寒玉床丝毫未损地运到万梅山庄的,他只是顺手从京城带走了一个曾经官拜太医令,如今告老还乡的男人。
男人留着胡须,发色花白, 但却面色红润精神矍铄, 脚步虚浮不通武艺, 只不过这一路上如若不是东方不败震着, 这位被三天一刺杀,五天一打打劫的前大内御医恐怕根本不可能活着抵达万梅山庄。
马车在万梅山庄门口停下, 车厢内的东方不败缓缓合上手中的书册, 不咸不淡道:“这一路上,来找你的倒是不少。”
怪不得龙明要特意嘱咐东方不败前往万梅山庄时等候半日捎带上这位御医。
西门信颇有些赧然地笑了笑:“在大内多年, 知道的是多了些。”
所以得知这位太医院令告老还乡且还被皇太子真的批了折子之后,后宫诸多嫔妃与宫外宗亲都想将西门信这个知晓各方秘辛、且医术超绝妙手回春的神医笼入麾下——当然,如若做不到收买也要杀了以绝后患。
只不过, 西门信之所以会进入大内,从一开始便是为了报答当年长宁郡主母妃的救命之恩, 甚至连西门这个姓氏都是得遇恩赐, 才让一个人人厌弃的流民小乞丐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当太子问他是否愿意放弃前半生攀爬拥有的一切,隐姓埋名前来万梅山庄护长宁郡主与其子嗣周全时, 西门信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迟疑, 当即叩首谢过了皇太子的成全。
宫中御医的到来让玉罗刹更加放心了些。
远在京城的龙明在几个月中间或运来的医书已经在万梅山庄堆成了一座小型的藏书楼,其中不乏古籍孤本,若是有哪个行医的医者瞧见, 怕是只要一眼便就此走不动道了。
时间一晃而过。
到了盛夏之时, 塞北没有南方的蝉鸣扰人清眠, 但干燥的热气总是会让本就不安躁动的孕妇心情郁结。
山庄冰窖中倒是蓄了冰, 但长宁体质本就偏寒,此时更是不宜进食这些寒性的吃食,这让长宁这几日每每看见玉罗刹都颇有些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嫌弃。
顾客慈除了每日为长宁诊脉,用内力温养长宁经脉,其他时间都与东方不败泡在藏书楼中。
他从前并未学习过医术,因为对于身居九阳神功的他而言,只要死不了就一定能活蹦乱跳,这中间不过是时间问题,如今冷不丁碰到棘手的事情,也只能临时抱佛脚想一想别的法子。
这日,顾客慈正在纸上誊抄着什么,写了三行字出来又皱了眉,笔下一重墨汁覆盖了之前写的文字,有些烦躁地将手中的笔扔到一边,任由墨汁在桌面上溅开狼藉的斑点。
侧坐在窗边的东方不败转过头来自上而下俯视着他,淡淡道:“还是找不到方法?”
“倒也不是找不到……”
顾客慈的脑袋用力朝后仰着拉伸筋骨。
“不论是九阴绝脉或是心疾带来的虚弱,修习内功心法便可摆脱。但若是让嫂嫂如今修习内功,她体内的胎儿绝对会受到影响。这些医书里众口一词,记载着的都是九阴绝脉的霸道,一旦九阴绝脉的女子开始修习阴性内功,子宫闭合不开,若是有孕在身,则会杀死腹中胎儿汲取养分……这叫什么法子?”
东方不败的手中也拿着一卷书册,闻言道:“两全之法不是没有,只是你总想让事情到不了那一步。”
早在顾客慈想到寒玉床的时候,东方不败就明白了顾客慈的想法。
不外乎破而后立,置之死地而后生。
“置之死地而后生,可总有一个万一……若是真就应在了那个万一上……”顾客慈的嘴角牵起一个弧度,算是苦笑。
这让他如何面对兄长?
东方不败的身形自窗边掠下,抬手便是一掌朝着顾客慈拍去!
顾客慈眼睛也没眨一下,转手便架住了东方不败的招式,两人绕着一方不大的桌案对了好几招,顾客慈看着东方不败手上越发残影缭乱的掌法,眼中异彩连连,一个对掌将人拉扯进怀里,顾客慈低头问怀中人道:“移花宫的招式?”
东方不败凤眸轻挑,应了一声道:“明玉功本身不过只能算一流功法,但里面写的一些小招式倒是有些意思。”
说着,东方不败的手缠绕着顾客慈的手心相抵,运转体内内息如漏斗一般不断内旋,产生的吸力自两人掌心交握处不断加重,粘性将两人的手紧紧贴在一起,饶是顾客慈试探性地挣脱都没能得逞。
感受到丹田中的内力顺着经脉被吸走,顾客慈讶然:“这是什么?”
“此前你闭关之际我去料理了向问天,从他那得到了吸星大法的上卷与任我行留在西湖底的下卷。”东方不败在吸星大法上吃过闷亏,他向来不会逃避问题,解决隐患的方式很简单,那便是彻底了解它。
“吸星大法与明玉功恐怕有些关联,这两册秘籍中有一招极为相似,都是掠夺他人内力为己所用,只不过吸星大法掠夺到体内的内力驳杂,需要闭关慢慢炼化,稍有不慎便会性情大变走火入魔;移花宫的却是恰好相反,是一种比之武林中传功更为稳妥的灌顶技法。若我所料不错,这应当是当初邀月为何会在双十年华便位列宗师的原因。”
恐怕移花宫代代宫主在寿数将尽之时都会选择传功给下一任宫主,一如日后的邀月。
东方不败说者无意,但顾客慈却是听者有心,他环着东方不败的手臂一紧,忽然喃喃道:“倘若将这两种方法相结合,由被传功之人缓慢掠夺内力慢慢炼化……”
东方不败却抬手将顾客慈的脸掰正过来,抬眸望进他的眼中:“有句话,我本不该说,你也本该想到,但……唔!”
良久唇分,顾客慈恋恋不舍地放开怀中人的唇瓣,又侧首亲了亲,爱人间的呼吸缠绵悱恻,他低哑着嗓音道:“……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