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并不长, 在穿过带着凉意的雾气之后,两人面前豁然开朗,入眼所见一片绿意盎然, 与主神空间的纯白单调相反,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物都生动精致得过分——如果忽略头顶上罩着的那层透明防护罩的话。
“哟, 温室森林?这玩的可真够花的。”顾客慈手中的剑挽了个剑花插回身后的皮革剑鞘里。
东方不败看了一会儿四周,开口道:“这里没有活物。你上次来也是这样?”
“上次啊?上次没进来这。”顾客慈也不觉得丢脸,挠了挠脸颊,“上次拷贝完雪貂我才发现, 主神系统的数据库分内外两种,我上次最多就是摸了一把外数据库, 还没进去里面心态就被搞崩了。”
外数据库基本都是主神空间和任务副本的数据, 被顾客慈炸了一场之后主神系统的确是紊乱修复了好一阵子, 那段时间也的确给了顾客慈休息调整的时间。
当初自毁程序明明在顾客慈手里他却没用,哪怕不知道失败之后会落入何方也要揣死在手里的根本原因,就是因为顾客慈发现了他根本进不去主神系统的内数据库,所以宁愿让自毁程序藏死在手里,也不愿将当年志同道合的同伴们用命换来的东西给主神系统做嫁衣。
“现在才明白, 内数据库得是主神系统自己心甘情愿打开才进的来,要不是……”顾客慈忽然有些不知滋味地牵动了一下嘴角。
他本就是个不喜欢掌权的性子,当年因为主神系统的事与杨裕其实吵过好几架,高阶任务者里怕死的有, 无所谓的有,找刺|激的有, 拼了命想要自由的也有。
那时候以杨裕为首的一批高阶任务者想要彻底捣毁主神空间, 直接摧毁主神系统, 哪怕这些主神空间的任务者们会因为主神空间的崩塌而真正死亡也在所不惜——更何况,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会会获得真正的,没有死亡威胁的自由。
高阶任务者没有几个正常人,无休无止的任务副本早已经让他们多少带了些疯狂因子。
但也有那么一批任务者,对主神空间的看法与顾客慈类似,他们想要矫正主神系统,或者说,扼杀主神系统过于危险的AI,将主神系统格式化到最开始的监督系统。
“我一直都认为,主神空间的存在并不都是坏处,甚至主神系统的初衷也不应该是现在呈现出来的样子。”顾客慈牵着东方不败的手,两个人没有再往前走,而是就这么站在原地。
东方不败静静听着顾客慈说话,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但是看向头顶的玻璃罩子的时候,眼睛里带着一丝隐秘的不爽与破坏欲。
他不喜欢被人窥探。
“被召唤进主神空间的任务者其实并不多,而新手任务者能通过副本考验的基本上十之七八,从这就能看出主神系统绝对不是盲目召唤,它是有选择的在召唤一些心有不甘,灵魂力量强大,并且有所长的人成为任务者。”
“我进入主神空间并不算太早,那时候主神系统已经开始掠夺任务副本中残留下来的任务者的情绪碎片,以及那些来自各个世界强者的力量。但我曾经在一个SS级的副本里捡到过一个日记本,日记本的主人是个任务者,一个或许早已经消亡的任务者,但是日记本上记载的副本级别,却是B级。”
B级的副本里,所有的NPC都宛如游戏木偶一般只有程序的反应,通关难度更多是考验心理承受能力与脑力,但是评级在S级以上的副本里,基本就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他们有自己的逻辑链,真实的世界背景,拥有不同人生的人们……
那些人,不再是NPC。
任务副本是可以进化的,可以成长的,可以完善的。
“所以我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主神空间或许一开始,是作为世界孵化皿一般的存在,那些来自各个世界的任务者们,”顾客慈垂下眼帘,“就是曾经脱离主神空间独立出去的小世界们,反馈回主神空间的果实。”
给这些令人唏嘘叹惋,本可以无比闪耀却意外夭折的天之骄子们新的机会,新的生命,去孵化更多的世界,更多的生命。
“是不是,很理想化的想法?”顾客慈看向东方不败,眼睛里闪动着些许的不好意思,“以前也没和人说过这些,听起来是有点小孩子的天真幼稚。”
那些认为可以保留主神系统的任务者们,也未必就觉得主神系统有什么好,主神空间有什么好,只是他们一来不想死,不想冒险,二来不过是觉得比起被人类掌握生死,没有私情的冰冷程序更加公平公正罢了。
只有带着这种想法的顾客慈,在接触到主神系统外数据库的时候,鬼使神差般地复刻出了一只毛绒绒软乎乎的雪貂,阴差阳错地进入了这个从未有外人进入过的内数据库。
东方不败当然不会笑话他,而是转身与顾客慈面对面,另一只没有被顾客慈攥着的手抬起来捏了捏顾客慈的耳垂:“怎么就是这么个性子?累么?”
这人虽然注意正,骚操作多,嘴巴也经常不饶人,但是耳垂却是软得很,即使从出生就背负族灭的血色,即使自幼体弱多病哪怕挣扎习武也最终要靠剑走偏锋夺得生机,但却长成了如今这样一副外表刚硬内里柔软的性格。
就像是他们初遇时,面对着东方不败这个刺手的刺猬,顾客慈却愿意用刺对着别人,敞着软乎乎的腹部去一遍遍试探另一只刺猬的厉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