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溯跑到楼梯尽头,拐向这一层的盥洗室:“而我们在那间卧室里,床被收拾得很整洁,说明即使在梦里,这也不是常规的休息时间。”
凌溯逐个查看着厕所隔间:“不受公寓变异和REM期的影响,说明这个时间节点非常明确。下午四点,一般的成年人下班时间不至于卡得这么死,是这个时间上夜班?还是说是个学生……”
他还在埋头念叨,宋淮民余光瞥见外间的盥洗室,脸色骤然变了:“凌溯!”
那团怪物的速度远比模拟时更快,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也来到了这一层。
盥洗室的几根水管都已经被触手卷住,硬生生凭蛮力扯断,灯管也开始无规律地闪烁。
它似乎已经吞噬了不少房间,庞大臃肿的身躯用力挤压着墙上的瓷砖,不断有绿色汁液沿着墙壁和地面的裂缝淌出来。
他们被堵死在了里面!
宋淮民握紧手里的枪:“现在怎么办?!”
“冷静,赌一把。”凌溯避开漫进里间的绿色液体,“先上个厕所。”
宋淮民:“啊?”
“记得反锁。”凌溯拉开其中一间厕所隔间的门,把宋淮民塞进去,自己闪身进了另一间。
那团怪物似乎正在寻找着什么,整个盥洗室都被它吞进去,外间的灯管已经彻底熄灭,只剩下了厕所顶棚那几盏明灭不定的昏暗感应灯。
透过隔间的门缝已经可以看见蠕动着的触手,宋淮民一颗心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一点一点把门闩挪进插孔。
另一边,凌溯甚至在很投入地上厕所,旁边的隔间里不断传来冲水声。
出乎宋淮民意料的,隔着一扇薄薄的厕所门,听见里面发出的动静,那团怪物竟然真的没有立刻进行下一步行动,反倒暂时守在了门外。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轻敲了两下另一边的隔板:“老宋,有烟吗?”
“……”宋淮民压低声音:“庄迭!你怎么也在这……你怎么也跟凌溯学着乱叫?!”
庄迭蹲在另一边,老老实实改口:“副队长。”
宋淮民重重叹了口气,把攒了一肚子的问题压下去。
他是退休后被上面派来配合任务的,抓犯人在行,对这种时候的诸多情况却都没有应对经验。
凌溯有心理学专业背景,熟悉各类灵异恐怖怪谈。庄迭虽说看起来有些危险,整个人也来路不明,但现在也绝不是质疑对方的时候。
宋淮民是个老烟枪,弄出香烟和打火机都不难。他有些年没和人一起躲在厕所抽烟了,摸出一盒烟,和打火机放在一起,动作有些生疏地从隔板下面递过去:“够吗?”
庄迭双手接过来:“嗯嗯。”
宋淮民脑仁生疼,按着太阳穴,放轻动作凑回门板的小缝上。
不知为什么,那团怪物没有立刻就闯进来,但也没有就此离开,依然逡巡在外间的盥洗室。
……
火机咔哒响了一声。
隔了几秒,庄迭打开了自己所在隔间的门。
宋淮民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就敢出去,连忙提起十二分精神关注着外面的动静,准备随时撞门出去救人,定睛细看时却忽然愣住。
因为角度的原因,宋淮民只能通过镜子查看庄迭的情形。
昏暗的灯光下,镜子里的庄迭看起来年龄比现在小一些,校服下的身形瘦弱单薄,皮肤有些苍白,半长的碎发遮着眼睛。
那几乎不像是庄迭了,更像是某个被无端恶意逼得无路可逃的学生,在一场噩梦里被绝望逐渐吞噬。
一瞬间,宋淮民脑海中忽然闪过了自己经手过的几起案子。
庄迭倚在七号隔间的门口。
他的姿势很放松,甚至有些悠闲。苍白的手指间夹着支烟,微偏着头眯起眼睛,打量着那团怪物。
“说了里面有人。”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听不见,耳朵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