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在潜意识世界,记得吗?我们在梦里,梦里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现实,说不定现实里的我们刚跟欧阳桓敲诈来了一个超豪华的双人睡眠舱。”
“有办法。”
“智勇双全。”
催眠师还坐在树杈上,乐观地朝他们挥了挥手。
庄迭从病号服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把碎纸片,松开手,让它们纷纷扬扬落在地上。
……
——那是种极为强烈、仿佛随时都会踏空坠落的不安。
“队长。”庄迭低声开口,用力拽住凌溯身上的衣物,“队长。”
庄迭的额头用力抵着他的肩膀,调整了几次呼吸,听话地低声重复:“什么事都没有。”
庄迭忽然停下话头,措手不及地闭上眼睛。
凌溯贴着庄迭的耳边,耐心地给他一遍遍地讲:“在双人睡眠舱里,咱们俩说不定也这么抱着睡觉,一觉醒过来什么事都没有。”
庄迭整理了几秒思路,正要继续向下说,下一个被搬起来的记忆箱子却忽然在他手里砰地一声打开。
凌溯听得身心敬服,忍不住端起小卷毛,认真表扬了一句。
他本能地攥紧了凌溯的手臂:“队长。”
凌溯愣了下:“啊?”
“人到齐了,队长。”
庄迭被他的说法引得有点脸红,往凌溯肩头的衣料里埋了埋,泛白的嘴角抿起来:“不算难,只要想法足够坚定就行了。”
……进入这场梦之后的第一次,凌溯控制不住地生出了某种强烈的破坏欲望。
庄迭已经提前摆好了架势,说时迟那时快,一把攥住了笤帚杆。
他耐心地等着庄迭抬起脸,低下头,对着那双眼睛承诺:“只要你在,队长就会一直在。”
凌溯的手臂在同一时间已经迅速收拢。
他们暂时把所有事都抛在了脑后,回味爆米花跟糖葫芦,讨论装修和假期,藤编的摇椅看起来不错,很适合在无所事事的下午一晃一晃地晒太阳。
凌溯大概能猜得到庄迭看到了什么。
在那段时间里,凌溯会面临的无非就是两种可能——要么是被关起来单独“开小灶”,要么就是被拎过去杀鸡儆猴,作为反面典型接受惩罚。
之前的离谱高度同样是暗示下的错觉,为了防止患者出现某些极端情况,病房的高度并不高,窗外刚好是棵十分茂盛的大树。
在庄迭对自己下了暗示之后,催眠师趁着没人注意,迅速把两卷束缚带掉了个包。
他没能在那里面看到任何东西。
一卷真正的束缚带被送去了庄迭的房间,现在正在病床上睡觉。
如果让他知道,他的这位“老师”当着庄迭的面干了什么出格的事。比如让庄迭眼睁睁看着他被绑在手术台上解剖,或者是进行一些早就被废除了的叫人狼狈不堪的治疗……凌溯也拿不准自己会干出点什么事。
他对这个定位地点生出了少许疑惑,撑起身,活动了几下关节,跟着走过去:“啊……”
“所以一切问题都能解决。”
他谨慎地绕过了那段记忆,把下一个记忆盒子打开:“我看到他们去取手推车,就试着暗示了一下自己……很成功。”
“小卷毛,深呼吸。”
即使所有人都被带去做集体治疗,梦茧也不会轻易放过他,让他随便把自己催眠成一个七彩床单或是会唱歌的电风扇,轻松混过这一关。
凌溯揉了揉庄迭的头发。
他垂下视线,慢慢地、一下接一下轻轻拍着庄迭的背。
凌溯牢牢护着他,把他藏进自己的怀里:“不论你看到了什么,那些都是假的。”
藏在被子里、抱着凌溯刚醒来时的几秒钟内,他曾经短暂地经历了一场仿佛是攥住了灵魂的强烈窒息,而那种感觉又在这口记忆箱子打开后毫无预兆地卷土重来。
他成功地被一圈圈绕在队长身上,结结实实地捆住了凌溯,一起回了病房。
庄迭打开窗户,就这么把崭新的笤帚戳在了窗外的护栏上:“我们现在可以开会了。”
……
任何理智和情感能够采取的手段都无济于事,要解决这种不安,唯一的办法就是真实的碰触和拥抱。
庄迭补充道:“柳先生帮了我个忙。”
半分钟后,一把笤帚气势汹汹地由备品间飞了过来。
或者说,那里面是一团漆黑的、仿佛透着彻骨寒意的阴影。明明没有实体,却依然在一瞬间占据了他的全部意识。
参考这种意想不到的手段,他很快有了个新的想法:“照这么说,我们其实可以想办法趁着晚上碰面……”
以凌溯对严会长的了解程度,后者的可能性明显超过了前一种。
他抱着庄迭,来回轻轻晃了两下:“我猜猜……然后发生了什么?小庄老师一发现我有难,立刻机智勇敢地把自己暗示成了束缚带?”
直到怀里的身体一点点重新放松下来,凌溯才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他只是柔声地、不间断说着自己能想到的一切有关现实的话题。
庄迭忽然比之前都更清晰地意识到,从那个房间出来时,凌溯为什么会把他抱得那么紧。
“柳先生暗示的结果是路灯,还有严博士……”
凌溯:“……”
凌溯没有让这些念头流露出来任何一丝一毫。
“对。”凌溯点头,“不记得了吗?只要队长在,就什么问题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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