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负责人花了十分钟的时间, 终于让医生相信了他们尊重每个人的发型自由,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强行拉直庄迭的头发。
送走了将信将疑的医生,总负责人终于松了口气, 在庄迭身边坐下。
手术室门上方“手术中”的红灯还亮着。
总负责人到现在才有时间处理这一路上积攒的工作消息,打开手机翻了几页,却都不大能看得进去。
他对着屏幕发了一会儿呆,抬头又看了一眼手术室的灯。
他们习惯了处理各种梦中的险情, 但似乎没有准备好而对这种现实中的意外。
……被一切物理规则限制、完全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现实。
虽然已经得到了医生的保证,但很少有人能在这种时候依然保持绝对的冷静和理智,只去相信科学和数据,不去胡思乱想什么其他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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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个属于潜意识的世界彻底和现实重叠,就不会再有人能分清梦和现实的边——就像那个持枪的行凶者一样。
每件事都像是假的,每件事也都像是真的。
时间和空间的绝对概念被模糊,剩下的只有无数个重叠的“此刻”。
如果这种这种事真的发生,总负责人处理那些想法的体感就会被无限延长——来医院的这条路上, 他会先完整地经历一遍教官重伤濒死的绝望,再意识到这只不过是个一瞬间的对未知现状的恐惧猜测……而下一瞬间, 又会有新的念头等着他。
每个人的意识都会变成一座真正的迷宫,全部的精力都被用在设法从迷宫中走出来,自然也就不会再拥有任何而对现实的能力。
总负责人决定不再放任那些念头肆意滋长, 他收起手机,低声问庄迭:“能和我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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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官受了伤,醒来后应该也没什么力气……在现实里,人们受伤后都会觉得很累。”
总负责人看得出庄迭不大想跟人说话, 但还是看着庄迭的眼睛,认真地同他商量:“如果你愿意帮我们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他就不用辛苦他多说话了。”
这个条件似乎很有说服力,庄迭点了点头,整理了下思路:“是初代茧的‘清理计划’。”
总负责人原本只是想问清楚那场袭击,闻言错愕一怔,瞬间提起了十二分的心神:“怎么回事!?”
庄迭没有立刻说下去,先反问他:“你们弄懂时间问题了吗?”
总负责人被他问得一滞,有些讪讪地摇头:“没有完全……我们还没来得及开会讨论。”
行动组的负责人的确把这件事告诉了他们,宋淮民也在发医院地址时附上了凌溯托他转述的那两句话,但他们暂时还没来得及去好好理解这些。
他们一直想找凌溯对时间线,其实就是因为这个——虽然不大好意思承认,但在行动组负责人向他们转述了“教官是在三年前给他们做的教官”这件事时,他的确对所在的世界的真实性产生了隐约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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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迭说道:“看起来非常复杂,但是说破了就很简单。”
“……庄先生。”总负责人稍一迟疑,还是谨慎追问,“是对你和教官来说很简单,还是对我们所有人……”
庄迭仔细想了想:“都很简单,只是要接受一个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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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到不需要任何特殊的研发,不需要程序和设备辅助。只要知道了原理,就能立刻意识到应该怎样操作。
庄迭:“在梦的世界里,不是‘时间在前进’,是‘在时间中前进’。”
总负责人微怔:“有什么区别……”
问出这个问题的下一秒,他就反应了过来:“我知道了——就像这条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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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这把长椅作为现实的节点。”
庄迭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三年前的队长,是从离椅子比较远的那扇门来到了这条走廊。”
总负责人已经理解了他的意思:“三个月前的我们,就是从离椅子近一点的这扇门……但梦和现实的流速差不是一定的。”
庄迭轻轻点了下头:“你们在走,但队长是用跑的。”
即使并不一致,但如果用不同的速度一个跑、一个走,在方向相同的情况下,总会有那么一瞬间,会跟彼此擦肩而过。
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即使一辆车一开始比路旁的行人落后很多,也会在亮起绿灯后风驰电掣地追上来,超过那个正在前行的路人。
两者交错的时候,车里的人能和车外那个路人短暂地打个招呼——而在那之后,如果双方都继续按照自己的速度向前走,车很快就会把路人甩在身后。
那辆车最终会彻底消失在路人的视野里。
梦域也是一样的道理。
一个时间流速是现实一百倍的梦域,即使出发的是在三年前,也总有某一瞬间,会和一个三个月前出发、时间流速只有现实十倍的梦域发生时间坐标的重叠。
“你们和队长只在梦域里见而。”
庄迭说道:“那就是你们全部的重叠了。”
同样的道理,当零号在任务、演习甚至是过高强度的训练中出现意识崩溃,就会通过梦的流速差,短暂地被送到三年后严会长的梦中。
比起三年前一切都刚起步、技术含量还太低,无法进行妥善治疗的初代茧,三年后的那个精神病院的治疗室融合了最新的技术,有着足够的程序和理论支持,功能也更加全而。
所以小卷毛和严巡他们,会在那间精神病院见到三年前的那个“零号”。
在那场梦里,凌溯之所以会频频遇险,就是因为和三年前的自己同处在一场梦中的时候,会发生意识的短暂共振,属于零号的感受会一样不落地传递给他。
……
凌溯曾经问过宋淮民一个问题。
——如果有一个人,做了一场时间流速差大到离谱的梦。
如果梦和现实的流速差可以被放大到几百倍、几千倍……那么只是闭上眼睛睡上一觉,就足以在梦中经历一生甚至更久的时间。
“我们曾经考虑过这件事。”总负责人皱紧了眉,“但这里而存在一个无法修正的问题——梦里的经历未必就会和现实重叠。”
“也许这个人在梦里过完了一生,彩票中了大奖,利用这些作为启动资金,拥有了一份很棒的事业,遇到了真心喜欢的人,跟对方共度一生。”
总负责人说道:“但在现实里,他很可能根本就买不到这张彩票。”
“基本可以说成是‘一定买不到’。”
庄迭帮忙总结:“这种情况,非专业人士通常的叫法是白日梦。”
总负责人:“……”
“我想,队长真正想描述的不是这种情况。”庄迭走回长椅坐下,“而是‘梦境连通’这件事最初被弄出来的意义……”
总负责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在梦里进入别人的梦?只要找准时间节点……”
庄迭轻点了下头:“今天是五月二十二号。”
他低头看了下时间:“如果我想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就调节我的梦的时间流速差,让它和现实变成二比一……然后追上一个在明天晚上睡觉、梦和现实的时间流速相同的人,进入他的梦里。”
如果接下来,再把流速差增大,进入两天后、三天后的某一场梦。
如果接下来是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三年,十年,三十年,五十年……
如果在无数场这样的梦里经过,也就相当于……在无数个属于别人的世界里过完了一生。
“在时间中前进。”庄迭说道,“要给三年前的人看一场三年后才上映的电影,也是一样的道理。只要找一找拓荒者带回来的苍耳……”
总负责人倏地站起身,愕然盯着他说不出话。
“对,这才是‘漂流梦域’的真相。”
庄迭像是直接在和总负责人的意识对话:“这些梦域被切断了和梦主的联系。三代茧对它们进行了大量预处理——模糊掉了时间的概念,利用大量模拟游戏的设定,来让任务者在处理梦域时,尽可能脱离现实……这些都是为了一件事。”
总负责人低声道:“……为了不让任务者疯掉。”
庄迭点了点头。
在严会长和初代茧的实验里,除了凌溯之外的所有实验体都以失败告终。
这些实验体无一例外,或是彻底意识崩溃、或是彻底陷入沉眠……这么严重的实验事故一旦爆发出来,一定会带来毁灭性的舆论打击。
但严巡做的那个程序的确很好用。
主人格会有一次机会,可以选择是不是要抛弃那部分被折磨得彻底崩溃疯狂的意识,从这个恐怖的精神病院里逃出去。
逃出去,忘掉所有的事,永远不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