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组负责人沉默许久,才终于低声道:“给我们做教官的……是三年前的你。”
那个人似乎已经彻底失去了最后一点理智——不论身边的人说什么,他都像是根本没听见一样,一会儿怕得浑身发抖、一会儿又露出格外安详的微笑,嘴里不断咕哝着旁人完全听不懂的话。
宋淮民被他有气无力地谴责了一眼,一边揪心一边忍不住瞪圆了眼睛:“这么说还怪我了?!”
外勤负责人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
“自制的土枪,又不是什么要命的重伤……”
宋淮民看得心头发寒,签了字准备把人带回去详细调查,却忽然听见急速驶近的汽车引擎声。
他没有多问,只是拍了拍庄迭的肩:“行了,跟着你队长去吧。”
他忽然停住话头,有些错愕地盯着眼前的一干人等。
虽然也是高冷、可靠且话少的心理学精英,但在宋淮民的印象里,当时的凌溯性格上总体还在正常范围内,甚至比严博士的脾气还讨人喜欢一点。
凌溯被医护人员匆忙放在担架上,理直气壮地看着他。
他在凌溯左肩下方看到了一个弹孔,自制的子弹没有穿过凌溯的肩膀,堵住了大部分的血,让那个伤口也变得格外不起眼。
外勤负责人有点犹豫:“可是教官……”
“这个人跟你们没关系。”
那辆车配备有防弹装甲,轮胎擦着地面在路边刹停,一群全副武装的“茧”的外勤队员迅速冲上楼梯。
“老宋。”凌溯的表情更匪夷所思,“你刚才不配合我把小庄带走,在我虚弱地倒下,最需要小庄的陪伴的时候,你反而准备这么干了……”
至于没过多久,这个高冷可靠且话少的心理学精英就原形毕露,变成了偷懒可靠且啰嗦的摸鱼队长……这些就是只属于特殊事件处理小队的后话了。
警方的小组长已经彻底搞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了,但宋淮民正死死踩着他的脚,还是让他迅速弄清了自己的立场:“那位先生是见义勇为的热心群众,我们正准备给他申报一面锦旗。”
“不用看我们——我们跟整件事的关系都不太大。”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携屏幕上忽然光标狂闪,跳出了个鲜红的[ERROR]报错警告。
更不要说,现在竟然还又多了一团迷雾——庄迭的射击姿势非常标准,那种气势也绝对不是新手会有的……可宋淮民明明记得他之前还完全不会用枪,总不至于是一看到凌溯遇险就忽然自动开窍了吧?
“我也跟你们没关系。”
……但是根据总负责人和宋副队长的交谈,凌溯刚去特殊事件处理小队时,表现并没有那么……不像人。
他心头骤然狠狠一沉,扯过凌溯去查看他的背后。
到这时候,宋淮民也总算是反应了过来。
说实话,看着庄迭拿枪那个深藏不露的架势……宋淮民觉得凌溯八成是多虑了。
宋淮民几乎被他气乐了,要不是看着这人躺在担架上,差一点就忍不住去踹上两脚:“行了行了,让他跟着你!”
外勤负责人不了解情况,看了一眼地上那个又哭又笑、显然已经神智错乱的持枪者:“这个人……”
在听到引擎声的同时,正在专心哄着小卷毛的凌溯目光也不动声色地沉了沉,不顾身旁医护人员的劝阻,道了声歉撑身坐起。
凌溯的反应同样证明了这一点。
上一组数据离奇地当着他的面被一点不剩地删除干净,屏幕一气呵成“啪”地一黑,再也没有了任何可供查看的内容。
凌溯轻牵了下嘴角,点了点头。
行动组负责人毫不犹豫撇清关系:“我今天休假,是自由人身份。”
虽然对着老部下坚定地表示凌溯和庄迭完全没有问题,都是非常好的正常人,但宋淮民心里其实也清楚——这只不过是从人品、行事作风、道德水准这些指标上来说的。
宋淮民越想越头疼,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
至于要考虑硬性的个人能力和履历过往……
外勤负责人:“……”
因为是自动运转的监测程序,只要捕捉到异常就会直接定位。外勤负责人也无论如何都没能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看见这么多熟人。
一旦出现这种强烈的异常意识波动,就必须立刻将当事人带走,单独收容监管。
在那场梦里,庄迭已经被他吓到过不止一次了。
不是“茧”内部的时间流,而是现实世界中三年前的凌溯。
而问题也出现在这里……如果把凌溯也拉进时间线内,会出现一个令人在意的细微悖论。
“教官。”
行动组负责人看向凌溯。
“没有什么异常。”凌溯说道。
……凭借多年老刑警的直觉,宋淮民本能地意识到,这些人不是冲着他正检查的这个已经神志失常的人来的。
他礼貌地谢绝了伸过来搀扶的手臂,撑起身走过去:“测错了,回去吧。”
这当然也说得通——任务者的内部原本就是互通的。他们只是在梦域里见面,凌溯同时兼职这两样也完全没有问题,但是……
凌溯的伤的确没什么大碍,先前努力掩饰、现在又插科打诨,就是为了让庄迭能放松一点儿,不要因为这件事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他看见庄迭打手势不断向警方催促着救护车,小卷毛死死攥着他的手,那只手冷冰冰发着抖,一点都不像电影院里那么暖和。
宋淮民忽然看见了沿着柜台边淌下来的血。
宋淮民原本就完全想不明白,庄迭究竟是什么来历,哪家的幼儿园的教师助理需要这么强的推理水准和知识储备。
“茧”是不会错的,他按照仪器显示的定位,看了看被凌溯严严实实挡在身后的庄迭。
……
他这会儿的脸色已经很苍白,宋淮民被他这么盯着,竟然真生出了点心虚:怪我就怪我,你赶紧躺好……别说话了,我帮你照顾庄迭。”
“……哦。”外勤负责人讷讷应了一声,犹豫了下,还是看向一旁的同事。
凌溯靠在庄迭肩上,有点郁闷地叹了口气——他怎么知道这群人没一个有眼力见的,谁都不帮他把小卷毛带走?
“你疯了?!”宋淮民厉声吼他,“受伤了怎么不早说!”
他茫然地看了一圈,本能地还是去找凌溯:“凌队,你看‘茧’的探测……”
……
这两个人的手就没松开过,宋淮民觉得自己这句话也纯属多余,索性眼不见心不烦,走过去准备和警方的应急小组一起去处理那个古怪的持枪者。
宋淮民立刻道:“这是我们小队负责的,我们会弄清楚他出了什么事。”
“打扰一下。”外勤负责人走上楼梯,“‘茧’的自动监测捕捉到了强烈的异常意识波动,我们——”
凌溯一点都不想让这种情况频繁留存在庄迭的记忆里……要不是因为不小心中了流弹,他单手就能制服那个持枪者,根本就不会被对方挟持,也不可能放任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
凌溯在一场梦里,给一群三年后会成为拓荒者的人做了教官。
——如果按照这个时间来算,凌溯给他们当教官的同时,应该正在特殊事件处理小队做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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