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把资料都整理完了吗?没事就去深度睡眠一会儿,别总做这些乱七八糟的梦。”宋淮民沉声道,“不知道疼吗?”
他的确是想着这边一结束就立刻过去的——可事情越来越复杂,扯出的人也越来越多……而且就像凌溯担心的那样,一个小时前又出现了三起意外事件。
宋淮民没有立刻开口,一点点皱紧了眉。
那些草叶在越来越剧烈的呼啸着的风里摇摆不定,古堡的大门也仿佛被两只巨大的手重重摇晃,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的声响,那声音迅速被尖锐的风声吞没。
“知道啊。”凌溯的嗓音有点沙。
虽然时间已近深夜,但这一次宋淮民倒是还没有休息。
凌溯迅速敲下了最后几个字的回复,关闭了后台通讯。
在梦里加班的凌队长,又被宋副队长狂风骤雨劈头盖脸地严厉训了一顿。
凌溯笑了笑:“不管怎么说,幸好有你帮忙看着小庄……”
“你那边怎么样?”宋淮民还不太清楚情况,急着追问,“庄迭呢?”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还是别让三代茧再接触一次这个了。”
凌溯没有回答。
不仅在他身边,看着他一口气做了二十来场噩梦,而且还被他屏蔽在了梦域外边进不来。
总负责人没有多解释,只是点了点头。
在这样的环境里,他高度紧张了许久的状态瞬间放松下来。
“你现在是个躺在床上不能动的病人!谁让你这时候加班了!?”
严巡停在楼梯口,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着门的病房,用力揉了揉额头。
“我帮忙?”宋淮民诧异道,“我没在医院啊。”
在强烈的愤怒下,宋副队长甚至直接通过“茧”的后台,给做梦的凌溯挂了个震耳欲聋的语音电话。
凌溯实在想不通:“我摸鱼你批评我,我也就认了。现在我在积极工作……”
直到现在,凌溯才忽然意识到……庄迭很可能一直都在自己身边。
宋淮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开口问凌溯——光是那一个人参与的、对“零号”肆无忌惮的袭击就已经不低于十次,而这样的人现在还有一整个资料附件……
“我知道。”凌溯轻声道,“又得辛苦你们加班了。”
凌溯答应了一声。
【宋淮民:……】
宋淮民一愣。
“你是还嫌自己这回折腾得不够?你知不知道去医院的路上你有好几次差点就没气了,把庄迭吓成什么样?”
可就是从那人口中断断续续得知的那些真相,让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都脊骨发凉。
“老宋。”
被推出手术室时,凌溯的意识已经很混沌,全部的注意力又都放在庄迭身上,根本没听清身边的人都在说什么。
“我不是不想睡,我就在睡觉呢,后面还有五十多场梦等着……”
高大的石墙底端爬满青苔,那些阴瘆瘆的暗绿色青苔似乎是活着的,它们一直爬到幽绿的仿佛凝止的光滑池水里去,冷飕飕的风绕着四周打转。
“我跟你一起去。”严巡和催眠师交换了个视线,见到后者点头,又转向总负责人,“我们机构保留了所有就诊过的来访者资料,可以跟你们的线索对照排查。”
他眼前的环境变成了一座血月下的古堡。
“本来也是该我们负责的事。”宋淮民说道,“总负责人给我发消息了,他们和严博士正在核对,会尽快把名单整理出来。”
……他想起了对那个持枪行凶者的审讯。
大颗的、冰冷的雨点开始砸在地上。
在把对方带走后,心理协会那边派来了几个专业的咨询师和催眠师,让那人稍微冷静了下来,至少恢复了能接受提问的能力。
那些不断攻击他的实验体,也忽然变成了毛茸茸的怪物、被风一吹就软绵绵飘来飘去的鬼魂,还有缩在角落里的一团团憨态可掬的影子。
他们刚才正在讨论的就是这件事——严巡和催眠师正在尝试排查治疗过的患者,可这样大海捞针地找,不仅收效甚微,而且还很容易被主观因素所干扰。
他飞快脱下外套,严严实实裹住了一团蹄下生风一路狂奔、结结实实撞进自己怀里的、已经完全变成了个小钢丝球的黑脸小绵羊。
“没事,问题不大。”凌溯休息够了,振作精神道,“既然已经整理好了需要的资料,我把梦域流速调快点就行了。”
凌溯愣了几秒,倏地起身:“那小庄呢?”
凌溯:“……”
严巡和总负责人一起往医院外走,他实在忍不住,低声追问道:“到底是哪儿来的资料?那场梦里没有,严会长的所有办公室和家里也没有……”
【凌溯:老宋,好同志。】
只是翻了几十份病历,他们就已经看哪个人都很可疑,都像是疯狂的实验体了……
他倒是没多奇怪凌溯只要睡着就能打开后台这种设定——毕竟都已经被严会长那种疯子抓去做试验了,就算医生告诉他凌溯的脑子里有块芯片,宋淮民都觉得一切依然在令人愤怒的情理之中。
听见那边忽然奔跑和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宋淮民心头一沉:“怎么了?!”
【宋淮民:???】
他躺在地上,从短暂的眩晕里缓过来,摸索着给茫然的宋副队长发了一连串表示平安和感谢的龇牙笑。
……
“打住。”宋淮民训够了,消了消气道,“行了,你也别往心里去……我也是借题发挥,我们这一群人可都被你吓得不轻。”
总负责人目光一亮:“多谢,帮大忙了。”
宋淮民虽然没来得及赶过去,却也一直和总负责人保持着联系,很清楚医院那边的情况:“不是和你说了吗?外面的事有我们,你们两个的任务现在是休息……”
枯树向天空伸展着扭曲诡异的枝条,那枝条像是要刺破阴沉的铅云,又在暗红的月光下投落了大量狰狞的怪影。
宋淮民发完了脾气,听见对面实在安静得过分,反而有点不习惯:“你没事吧?”
……
原本的人间炼狱忽然就变了个样子。
凌溯沉默了一会儿,无奈笑了下:“老宋。”
这些事件的性质倒是都不算严重,也没有造成什么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但按下葫芦起来瓢,也叫人头疼不已。
凌溯含混着嘟嘟囔囔:“养不教,父之过……”
宋淮民忍不住皱紧了眉。
——他也是从手机后台上收到了凌溯的消息,吓得差一点儿就跳下警车,打飞的去医院把这家伙的脑袋揪下来倒干净水再装回去。
宋淮民脑仁生疼:“你现在应该休息!”
凌溯第一次对梦里的情形变化没了把握,还在错愕于眼前的环境:“很难确定……”
凌溯像是被烟呛得咳嗽了两声,轻轻吐了口气,低着头拔出几把插在胸口的锈迹斑斑的刀:“疼死我了。”
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个一有时间就摸鱼、恨不得每天二十四小时用二十五个小时偷懒的人,这个时候反而勤快起来了?!
宋淮民:“……”
行动组负责人其实就守在楼下,接到总负责人的电话,已经飞快跑上来,和催眠师一起接过了守门的任务。
“我怎么知道?”宋淮民也有点不放心了,“你们按个总负责人不是说医生同意了,让庄迭进特护病房陪你了吗?”
……
凌溯实话实说:“真的挺疼的。”
宋淮民一直没顾得上去医院,就是一直在处理相关情况。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忽然猝不及防地闷哼了一声。
他迅速把后台扔在一边,正打算先不管什么PTSD之类的创伤闪回,先强制促醒再说,却忽然在看清眼前的景象时愣在了原地。
“梦里。”总负责人扯了下嘴角,“教官……凌队正在加班,刚才发过来的。”
严巡苦笑了下:“也是收拾我自己弄出来的麻烦……走吧,早一点找到,就能少一点危险。”
病房内。
他几乎忍不住想去对着已经变成植物人的严会长再痛骂几句,深呼吸了几次才强行忍住念头,用力按了按额头:“你怎么不让‘茧’辅助处理?你不用睡眠舱也能打开后台吧?”
他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加快脚步,追着总负责人下了楼。
总负责人没有回答,只是轻轻耸了下肩。
……
宋淮民把身旁那罐咖啡几口灌下去,用力抹了把脸:“什么话。”
严巡错愕地瞪圆了眼睛:“凌队不是刚受了伤,正在昏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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