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最终连自己也忘记,逐渐变成一团没有形状的阴影——要么自己和自己对话、把自己的意识撕成两份甚至更多……
不论走多远,似乎都只有自己一个真实的人存在。
他脚下踩过的不是熟悉的路面,都是早已冻结了不知多久的冰川,他的双腿早就已经变成了透明的冰,而这种变化还在继续。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被冻进这座或许已经矗立了上亿年的冰川里。
那些仿佛仍然是在流淌着的金色细芒向他闪了闪。
凌溯把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那只手上,他碰了碰那些手指,又在恢复光滑的掌心上慢慢画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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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漂浮在寂静的深蓝色的穹幕里,那些熟悉的星光已经彻底不见了,在他面前的,是一颗他从没见过的“茧”。
逐渐被冻结的意识,让他终于有些迟钝地意识到了一种可能。
那些训练彻底破坏了他的预警系统,那些泛着寒气的冰碴正在一点点蔓延进他的意识深处。
……那之后发生的事,他们就都很清楚了。
一个卷头发的、长得非常好看的年轻人蹲在不远处,正好奇地打量着他。
不谦虚地说,凌溯的确会很多种语言,但在那一刻,他的确很难找到一个更合适的词来描述这一幕。
如果忽略体积的悬殊差距,这颗茧的外观构造和二代、乃至后来迭代过的三代茧都非常相似。只不过它显得更先进,更带有某种冰冷的科技感,也更……漂亮。
所有的机械和金属部件的部分,都是一种晶莹剔透到极点的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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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太多的人会在这种仿佛没有尽头的漫长旅程里彻底迷失。
那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对着送话器记录着自己的新发现:“我捡到了一颗星星。”
他失去了全部的重力,就那么被冰冷的海水裹着安静漂浮,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就这样睡过去。
不知是从哪一天起,那个狂热偏执、让身边人越来越警惕和不安的疯狂会长忽然像是变了个人。
“有道理。”凌溯稍一思忖,点了下头,“严会长多半就是后者。”
唯一的缺点,就是这份工作也稍微有点儿寂寞。
……
“第1463次拓荒。”
凌溯快速说道:“我有时候会以探索潜意识作为理由偷懒,那种时候感觉就非常好,像是在星河里漂流……”
在强制他不断进入濒死梦域的同时,严会长自己也会进入那些梦。
下一秒,某种不容抗拒的潮水一样的力道忽然毫无预兆地涌起,将他的意识尽数淹没。
他甚至没有多少电影可看,越往深处走,那些梦境就越破碎和晦涩难懂,就像是会活动的印象派作家的画。
对方抱着他,单手按下送话器。
他甚至察觉到自己的肺里都正在结冰,那种细小的干净的刺痛很舒服。思维的运转速度正在减缓,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发了一整天的呆,又好像只是过去了一秒钟。
训练,受伤,抢救,考核,受伤,昏迷,抢救,和现实交错的梦境,不断跳跃的时间……
他来到了现实世界的潜意识洋流与死者之境的冰川交融的地方。
落在他脸上的视线也像是冰一样,却又因为认真而透出某种专注,那种专注很快就变成了有点柔和又晶亮透彻的好奇。
年轻人似乎第一次见到徒步旅行的拓荒者,在身旁悬浮着的虚拟屏幕上快速操作了几下,正要执行救援指令,把他的意识打碎回收再重铸身体,却又忽然停住了动作。
年轻人似乎发现了什么,仔细研究了他一会儿,迅速在虚拟操作屏上敲下一串新指令。
严会长再也没提过什么“对岸”或是“死者之境”,有人不小心提及都会被他劈头盖脸地训斥一通。计划忽然变成了“为人类锻造手术刀”,而凌溯这个最合适的实验体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困在了一颗梦茧的最深处。
他一边说,一边抬起头:“在这里,我捡到了……”
这种感觉并不糟——那些像是潮水一样的海浪虽然冷得刺骨,但力道却很温柔。那种冷只要几秒就能彻底适应了,也或许是他已经被冻得失去了知觉,反而有种奇异的温暖从意识深处涌出来。
他发现开口似乎没想的那么难,只是要尽量说得快一点儿。那些伤口越是不怕翻检和触碰,越是证明它们已经彻底痊愈。
那是种徘徊于纯净的天蓝与完全透明之间的、仿佛神秘矿脉一样的炫丽光泽。像是某一天,有一块天空被冻结在了冰川里,和阳光洒下来的流动的细碎金砂一起,于是一切就都定格在了那一瞬间。
“不过拓荒者不错——我喜欢拓荒者的工作,每次被借去做教官都不小心超时。反正有当时还是第二代的茧罩着我,初代再生气也没办法抓我回去。”
凌溯把这当作是一次打招呼,他实在忍不住,朝那颗漂亮得像是星星一样的茧招了招手。
……希望被冻进去的是个非常炫酷或优雅的造型。
有着一脑袋漂亮小卷毛的年轻人抱着他坐在地上,伸手戳了戳他温暖柔软的脸颊,又在自己身上试了试。
“……坐标不详,我走得大概太远了。”
在一次漫长的行走——很难描述这个“漫长”究竟是多久,凌溯只知道自己似乎把还所有知识都翻出来,用自己掌握的所有语言分别背了一遍——总之在那之后,凌溯忽然发现,自己身边似乎已经没有任何一个梦了。
“日子比之前还不好过。”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零号被从结冻的浮冰里拖出来,落进了一个同样冰冷的怀抱。
零号深吸口气,缓缓呼出来。
他用最后能动的手指按了下录音笔:“探测人S0,距离不详,坐标不详,我走得大概太远了。”
凌溯第一次对小卷毛承认这个:“我甚至有点怀念扯着瓦格纳大声吵架的尼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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