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死者之境,夜市上的小吃摊也藏龙卧虎。卖糖葫芦和冰淇淋的摊主都可能是五星级酒店的大厨,偶尔为了打发时间,也会随手做一做佛跳墙和开水白菜。
那双漂亮的眼睛安静垂着,微微颤动的眼睫敛去了无数正在流动的轨迹……再抬起视线时,坚硬朗利的明净薄冰已经重新覆上瞳底。
手臂的激痛瞬间攀上意识,引得他眼前跟着毫无预兆地灭了下灯,身形不自主地一晃。
下班回家,他们会不约而同地来客厅,各自找个地方——最好是一抬头就能彼此看得见的那种。
小卷毛蜷在沙发的一角,抱着笔记本专心写教案,他就坐在窗边写日记。
纠缠不散的痛楚被彻底冲散,所有渗入意识的阴影都被一扫而空,几乎透骨的伤口在一瞬间痊愈,只剩下道不起眼的淡淡疤痕。
年轻的拓荒者单手持枪,他似乎在专心接收着什么信息,有某种透明的、仿佛是冰川一样的光泽在眼底闪动。
他们还在客厅里弄了一个微型靶场,他教小卷毛用枪,只要能射中靶心就可以抽奖……他还从自己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个正在到处捡钱的储钱罐。
温暖的雨水漫过手臂,流淌在他的掌心。
适当修改过认知之后,储钱罐彻底接受了“书中自有黄金屋”的设定,所有写了字的纸都可以塞进去,变成了个非常好用的废纸篓。
小卷毛握住他的手:“海水淹没了冰川。”
某种从未体会过的、格外柔软的碰触,像是雨点一样落在他眉弓的伤处。
小卷毛踮起脚,单手遮住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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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亮闪闪的银色丝线细密交织,只等着其中包裹着的意识破茧而出、将一切信息与知识尽数吸收的那一刻。
三个月的贴身教学,死者之境最优秀的拓荒者,进步远要比幼儿园的小朋友们更大。
因为店主们来自不同的时代,一副文艺复兴时期油画的旁边就可能是名家书法真迹……如果有这个需求,也可以找个纹身店,在胳膊上纹一副微缩版的千里江山图。
他不太擅长装修,只是一味跟着小卷毛老师学,把自己的书房也弄得差不多,还灵光一闪地加了条和小卷毛触感很像的厚绒地毯。
他陷入了思维定式,研究了半天一而平平无奇的穿衣镜,决定把它命名为“猜拳绝对不会输的镜子”。
他不知道那该是什么样的未来,会拥有这种几乎能够逆转一切的力量。
他们还在夜市上收留了一个整天戴着老花镜、到处追着人爱护环境的火冒三丈的垃圾桶,又机缘巧合,买到了一盏非常有存在感的暴躁小夜灯。
小卷毛向后稍稍撤开,耳根还泛着隐约热意。
虽然明知道两边的科技水平绝对无法等同,但不论是初代茧,还是三年后的二代茧,都不足以应对那场涨潮。
有空的时候,他也会趁小卷毛助教给小朋友们上课,悄悄溜去跟着人家小吃摊学做饭。
如果硬要打个比方,把“世界”本身比喻成一艘巨轮,那么彼岸那个由认知构成的世界就像是巨轮投影出的海市蜃楼,死者之境的居民就居住在蜃楼里。
彼岸世界当然不能作为逃亡的地点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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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彼岸拓荒者神情已经严肃下来,他迎上零号的视线,避开伤处抱着对方站稳。
小卷毛就蹲在他身边,等着接他回家,不知道已经等了多久。
他通常都不在家里写任务总结。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不过是越习惯了死者之境的科技水平,回到现实就越心急……就越忍不住更严苛地要求那些拓荒者学员和现实里的“茧”。
一双手伸过来,及时稳稳扶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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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条轨迹线撞上了海滩,队长,我们得想办法把它彻底变成一场梦。”
严会长完全弄错了一件事。
如果巨轮被海水吞没,那么海市蜃楼也会消散。
小卷毛很喜欢扯着他去那条街闲逛,还淘到了一台非常漂亮的黑胶唱片机,把书房弄成了很舒服的复古风。
前所未有的剧烈晃动让零号倏地睁开眼睛。
那个世界是现实世界的影子,那里的处境,是完全由现实世界的轨迹决定的。
“可能没办法先回家了,队长……我稍微预支一点我们的未来。”
死者之境的夜市一条街非常繁华,就开在海滩边上。不光有味道相当不错的零食,还有很多有特色的杂货铺。
那颗越来越成熟的茧,如今已经多出了数不清有关零号、有关现实的痕迹。
那些声音其实很普通,只不过就是走来走去、翻动书页和笔尖在纸上书写记录……他们通常都不在书房里工作。
他迅速收起了录音笔和耳机,下意识想要撑着地而顺势跃起,却忽略了自己眼下的状态。
只有让现实世界唯一的那条轨迹继续无限延伸下去,才能让一切都稳定存在。一旦现实那条轨迹出了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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