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的静寂。
陈念说的那样自然,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件实事——
我不会在公共场合演奏,因为只有沙弗莱,我的未婚夫才能听到我的琴声。
路恒准备了那么多话好让陈念同意指教,结果被陈念一句话堵得再也说不出来。
如同重拳打在棉花上,有力使不出,难受得要命。
路恒温润的笑容差点崩塌,赶忙调整好表情,道:“啊……是这样啊,那真是太遗憾了。”
“是啊,这样看来,殿下是唯一一个听过我们两个演奏的人了。”
陈念看向沙弗莱,他唇边含着笑,笑意却未到眼底:“其实我也有点想知道,练琴这么久了,还从来没跟别人交流过……殿下觉得如何?”
沙弗莱毫不犹豫道:“当然是你弹得更好。”
路恒:………………
陈念攥着他衣袖的手收紧,轻声嗔道:“哪有你这么草率就下结论的。”
事已至此,到底谁弹得好已经不重要了。
围观群众们被塞了一大口狗粮,路恒本人更是噎得差点喘不上气来。
小少爷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当时表情就有点崩不住了。
他脸上不住发烫,咬住嘴唇匆忙告辞,飞快地从沙弗莱和陈念面前离开,回到伙伴身边去了。
面对因此产生的纷乱,陈念做出副“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脆弱”的反应,愧疚地啊了一声,小声问:“我是不是该答应?”
沙弗莱摇头:“你不必做任何不想做的事情。”
陈念立刻道:“我不想被关在白塔里。”
沙弗莱沉默,而陈念笑了下,拍拍他手臂:“开玩笑呢,别往心里去。”
但沙弗莱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真心话,是以开玩笑的形式说出来的。
本就处在内疚中的大皇子殿下更加内疚了,如果有愧意检测仪这种东西,在碰到他的那一瞬就会爆表。
陈念倒是一击脱离,他心情愉快地端起酒杯,品尝美酒。
看起来这群贵族Omega的手段也不怎么样,嘴炮打不过他,茶的技艺没他十分之一,脸皮还薄的和纸一样。
他甚至有点失望,就不能来点有挑战性的对手吗?
接下来沙弗莱再也没离开陈念身边一步。
迟钝的大皇子终于顿悟了:是啊,陈词是他的皇子妃,有陈词在身边,别的人就再也没理由凑上来烦他了。
他终于不用再听什么“插花做饭衣服好不好看多少钱在哪儿买的”的讨论了!
沙弗莱的郁闷之情减轻了不少,他放松地坐在角落里,端起酒杯,甚至和陈念轻轻碰了下:“喝这么多酒没问题吗?”
他还记得昨天陈念身体不舒服。
“不碍事。”陈念再度喝光手中的醇酿,没忍住咂咂嘴。
这是今晚的第十几杯了?他不记得。
这时乐队奏响音乐,灯光昏暗下来,宴后的舞会开始了。
男男女女们缓缓步入舞池,牵起伴侣或朋友的手,在弥散的酒香中,享受夜晚的美妙。
“想去跳舞吗?”沙弗莱问他。
陈念摇头,他想是想,奈何根本不会,非要说的话,他跟夜总会的同事学过一段时间的钢管舞。
真要跳了说不定能把在场的人吓死。
陈念:“你去吧。”
“我也不想。”沙弗莱坐着没动,“你要是不习惯,再过一会儿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就算贝丽尔和路恒都没能讨到好,也还有不死心的人注意着这边。
角落里,沙弗莱和陈念并排坐着,Alpha铂金色的发在昏暗中显得更浅,轮廓英挺,不显冷峻,反倒稳重而内敛。
在他身边,Omega望着舞池中央,放松地靠着椅背。原本规整的衣领有些乱了,露出白皙的脖颈,防咬合项圈牢牢扣着,唯一能将它解开的人就在身边。
不知听到沙弗莱说起什么,陈念微微勾了下唇,那笑容很轻,却仿佛蛊惑般印在众人心上。
接着皇子妃举起酒杯,和他的未婚夫轻轻一碰,两人低声说着不为外人所知的蜜语,在这热闹宴厅的一隅中,共晌贪欢。
——我就像一条狗,在路上突然被踢了一脚。
这是所有人此时此刻共同的感受。
心理承受能力差的更是气到咬牙,想要抢夺皇子妃位置的Omega大都年纪轻轻,又是没经历过风浪的贵族,正如陈念所说,脆弱得要命,就差泪在眼眶里打转了。
到底是谁说的大皇子和皇子妃之间感情不好的!
沙弗莱才不管别人在想什么,他的注意力全都在陈念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