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路上的种种仍深深印刻在他的脑子里,还有……肌肤上。
醉酒状态下的触碰,在颈窝里的磨蹭,抓在他肩膀上的手指,呼吸时带过的微凉气流,全都那么清晰。
少年声音轻得好似呢喃,反复回响在他耳边。
你好甜你好甜你好甜你好甜你好甜你好甜你好甜你好甜你好甜你好甜你好甜你好甜你好甜你好甜你好甜你好甜……
啊啊啊啊啊!!!
沙弗莱要崩溃了,他可是个Alpha!从来没想到过自己竟然会有这样像是被调戏了的一天!
不,不要再想了!
他深吸口气,脱掉衣服去洗漱。
半个小时后,大皇子殿下换上了睡衣,躺倒床上。
他拿过架子上的神经适配器,将这款防毒面具样式的高科技产品戴在头上。
现实世界转瞬远去,身体似乎都变得不属于自己。
虚拟的人物形象呈现在眼前,浅金色的长发松松束起,蓝色护目镜遮会变色的双眸,荧光质地的纹身从手臂蔓延到脖颈,最终止于脸颊。
人物穿着商店里最新上架的特级战术服,如果只看外形,俨然一个将近一米九的大美女。
视角骤变,从第三人称变为第一人称,感官迟钝又重新变得敏感,仿佛在这一刻真正成为了虚拟世界中的一员。
柔和的女声直接在沙弗莱大脑中响起,带着不易察觉的机械感:
“欢迎您,崩撤卖溜,您已进入——电幻神国。”
.
电车缓慢停靠在幽暗的站台边。
傅天河抱着他们玩射击小游戏赢得的奖品,从车上下来,站台显示屏的蓝光照亮他雀跃的面庞。
他回过头,问身后的陈词:“开心吗?”
“嗯。”陈词点点头,过了两秒,又补充道,“谢谢你。”
疯玩了一整天,陈词头发有些凌乱,安全帽在玩完矿车后就被傅天河还给了同事,落在肩头的碎屑被拍打,仍在外套上留下浅浅的污迹。
地下城没有白天和黑夜,让人很容易忽视时间的流逝,等到园区闭馆,陈词才发现已经到了晚上。
工业区改造的游乐园里严格来说里面没有太多精彩的项目,但对陈词来说一切都无比新鲜,看见什么都想上去试试。
尤其是矿车形式的过山车,两人来来回回玩了五六趟,陈词才意犹未尽地下来。
傅天河将陈词的反应看在眼中,高兴之余又有些欣慰,他终于在陈词身上看到了属于这个年龄的鲜活气息。
虽然只存在了很短时间,少年就又恢复了冷淡平静的模样。
他们从南侧乘车回来,到了陈词下车的站点,傅天河没再往前走,而是对陈词道:“路上注意安全。”
陈词嗯了一声,接过傅天河射击赢来的毛绒玩偶,抱在怀中。
“对了,还有这个。”
傅天河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盒子,递给陈词,脸上有点发红:“送给你。”
“什么?”
“一点小礼物,你回家之后再打开。”
盒子用廉价的彩纸包着,也许弄得匆忙,边角有明显的褶皱。
正是因为这份廉价感,陈词确定傅天河没花太多钱,才把它接过来,道:“谢谢。”
傅天河松了口气,他还在担心九月不会收。
看来自己正在逐渐被接受,好事!
“回去吧,已经很晚了。”
“嗯。”
陈词抱着毛绒玩具,手里拿礼物盒,走向家所在的小区。
精神力悄然散发出来,每一处细节都无法逃脱感知。
陈词绕过地面上的积水,走到路的尽头,就要转进小巷之前,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傅天河仍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见陈词回头,赶紧朝他用力挥了挥手。
陈词迅速将头转回去,定了定神,快步走进小巷。
回到家中,姜岱果然还在书房里等他。
“我回来了。”
“回来啦。”姜岱放下放大镜和手中的笔,撑着扶手站起身,“和朋友出去了吗?”
“嗯,去南边的游乐场玩了一下。”
姜岱没说什么,静静看着眼前自己从小抚养长大的孩子。
他受过烟熏火燎的眼实在太过浑浊,以至于很难从中窥探出什么神色。
陈词就要回屋把东西放下,就听姜岱突然道:“念念,你最近不舒服吗?”
“有一点。”陈词动作微微一顿,回头道,“也许等过上两天就没事了。”
姜岱点点头,只道:“那就早点休息吧。”
陈词答应下来,他关上卧室房门,强行扯起唇角露出的笑意立刻消失在脸上,重新变回了淡淡的模样。
姜岱察觉到什么了吗?
大概是吧,自己和陈念的区别实在太大了。也许旁人一时半会儿看不出,但管家可是和陈念生活了十八年的人。
陈词倒不是特别担心,就像他说的,等过上两天,自己和陈念互换回来,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陈词脱掉运动服外套,坐在床边,将那只丑丑的大毛熊放在床头。
他在思考,和傅天河相关的事情。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Alpha,但好像又没那么普通。
陈词闻到过他的信息素,很沉的琥珀木香,即使傅天河在第一时间就用遮盖剂掩住了,仍无法忽略其中本能般的侵略性。
一般来说只有很强的Alpha才会有这么厚重,压迫性强烈的味道。
但傅天河没有精神力。
绝大多数的顶级Alpha都具有精神力,精神力强度和本人的强大程度直接挂钩。
在运输部附近,陈词释放出精神力探测德雷克的行迹,傅天河就在他身边,却毫无察觉。
陈词也没能从他身上感受到精神力之间的呼应。
难道是他闻错了吗?傅天河其实也没有那么强。
陈词不知道,也许是他见过的Alpha太少,做出了错误的判断,毕竟之前他能接触到的最强的Alpha,就只有沙弗莱。
陈词很快放弃思考这个对他来说无关紧要的问题。
傅天河作为Alpha是弱是强,和他并无关系。
他将脏衣服换下来放进洗衣机,去卫生间洗漱。
从前在白塔做什么事情都有智能管家和侍女服侍,陈词几乎什么都不用做,现在干什么都得亲力亲为。
生活发生骤变,陈词也不觉得多累,反倒还是这样更自在一些。
洗完衣服,再把自己收拾干净已经将近一个小时过去,陈词关上卧室的房门,就要休息。
他看到放在桌上的礼物盒,想起还有东西没拆。
傅天河会送他什么?游乐园里两人几乎一直待在一起,陈词也没见傅天河去买东西。
他找到包装纸粘贴的地方,沿着笔直的边缘将它撕开,这样能保证就算撕下来也是完整的。
棕色的纸盒露出来,陈词将它拆开,看到里面的东西,一愣。
他把盒子倒过来,一对耳塞和叠好的黑色真丝眼罩落入掌心。
早上乘车去南区的路上,他说过自己因为窗外有漏水的声音,没能睡好。
可只是短短一句话而已,就连陈词自己,也没放在心上。
陈词将盒子放下,他盯着耳塞和眼罩看了几秒,拆开廉价的塑料小袋子,将耳塞戴上。
声音立刻小了许多,如果不凝神去听,很难再注意到窗外的滴水声。
他躺到床上,再将眼罩戴上。
真丝的凉意压在眼皮上,阻隔了所有光线,新眼罩的带子有点紧,勒得耳朵上方有轻微痛感。
陈词翻了个身,伸手抱住那只丑丑的大熊玩偶,劣质绒毛的触感,在手臂上无比鲜明。
也许是疯玩了一天特别累,也许是耳塞确实起到了作用。
这一夜,陈词很快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