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我也不会,咱是要把它送走,又不是给它奏乐的。”
陈念将唢呐发给大家:“先尝试一下这样的声波干扰有没有用,本来一开始我们就试了声呐船,但所有高科技在希拉面前都只会变成废铜烂铁,只能靠我们手动制造声波了。”
“对一个有着美妙歌声的boss来说,什么才能直击要害,造成精神污染?当然是最难听的声音了,不用担心,可劲儿造就是。”
大家闻言觉得也是,便纷纷研究起手上的乐器。
现实中光是把唢呐吹响就不容易,大多数人刚开始只能吹出来口水音,但这毕竟只是个游戏。
一时间各种噪音不绝于耳,沙弗莱发誓他从没听过这么难听的东西,他迅速戴上耳塞,倒不是为了保护耳膜,而是保护正在颤抖的大脑。
“来吧,我们抓紧时间尝试一下。”
沙弗莱直接氪金开了个加密的临时频道,让大家都进去,六七百名玩家大概列了个队形,陈念和沙弗莱对视一眼,含住各自手中的锁呐。
【私密频道K】崩撤卖溜:3
【私密频道K】崩撤卖溜:2
【私密频道K】崩撤卖溜:1
【私密频道K】崩撤卖溜:吹!
所有人齐齐深吸口气,使出吃奶的劲,鼓着腮帮子吹响手中的管乐。
很难形容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声音。
六百多名玩家以不同强弱,不同音高,不同方式吹响唢呐,每一支乐器的巨大音响混杂在一起,声波顶着头盖骨冲天而起,向着四面八方迅猛扩散!
众多挣扎在希拉歌声中的玩家身体猛然一僵,海皇发出的美妙旋律被巨大音量压制,硬生生从脑内驱逐出去,神志在这一刻奇迹般重新归于清明,但,又陷入更深的痛苦中。
也太难听了吧!!!
仿佛无数索命厉鬼从修罗地狱中爬出,伴着鬼哭狼嚎般的唢呐合奏冲向海岸线,和希拉歌声相撞的瞬间,形成了一道透明的音障!
海水逆流着翻涌,天空似乎都在发生某种微妙的变化,唢呐的声音穿透云层,穿透海水,穿透建筑,穿透所有能穿透的一切,迅速回响在整片大陆上。
陈念紧盯着手中的仪表盘,惊喜地发现胡乱倒转的指针竟然在这一刻归于正常。
有用!真的有用!
他将这一消息分享到私密频道内,没有人跟着庆祝,但所有玩家都用更加热烈的唢呐声予以回复。
吹!都给我死命的吹!
随着音障的扩散,玩家们纷纷从希拉的歌声中挣脱出来,又差点被唢呐声送走。
世界频道已经爆炸了,满屏都是问号。
陈念趁机跑到旁边的空地上,转眼间,十几个大型音箱出现,他手脚并用地爬上一辆重型卡车顶部,从道具库里掏出来打碟机。
陈念带上耳机,他迅速调整好曲目列表,按下右侧Deck播放器上的Py键,躁动的鼓点通过十几个大型音响轰出,一下子将气氛推向了顶峰!
越来越多的玩家意识到究竟是怎么回事,开始用自己的方法参与其中,各种乱七八糟的乐器出现,但和唢呐乐队相比,都是毛毛雨。
甚至有人趁乱召唤了灯球,一时间围绕着卡车改装成的DJ台,灯光闪耀,群魔乱舞。
无形的音障一寸寸向前推进,那些被歌声干扰的设备得以重新启用,众多声呐船立刻开启,超声波和次声波一同前进,几乎瞬间就扭转了战局。
沙弗莱得以放下唢呐,他被吵得头昏脑涨,抬头看向正在卡车顶部打碟的陈念。
高壮大汉带着耳机,正在随着动感的鼓点摇晃甩头,他上衣敞着怀,壮硕胸膛上的小猪佩奇是如此显眼。
不知道为什么,沙弗莱突然很想笑。
沙弗莱爬上卡车顶部,看着陈念双手在打碟机上熟练地拨弄,他早就听说陈念会这个,却没想到竟然在游戏里第一次见识到。
陈念是从哪里学的?夜店吗?
比起探究,沙弗莱更多的则是好奇,他围观了一会儿,大声喊道:“这个怎么玩的,你教教我?”
“什么?”陈念听不见,外界各种各样的声音实在太吵了。
【私聊】崩撤卖溜:打碟机,你教我一下要怎么用。
【私聊】Mono:你要玩这个?很简单的。
陈念迅速向沙弗莱传授了技巧,沙弗莱乐理知识很扎实,不像他半路出家也就听个嗨,很快就掌握了具体方法。
陈念向旁边一挪,让沙弗莱上手,各种无比混乱的噪声中,狂乱闪烁的灯光里,几枚洲际导弹直射而出,直冲海中的希拉。
希拉见势不妙,就要沉入海中,但鱼雷紧随而至。
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惨叫。
随之海皇希拉的面板出现了一丝变化。
【目标】海皇希拉
【血量】31204598/31230000
【弱点】声
【属性】???
终于不再是一片问号,人群中爆发出欢呼。
陈念更是忍不住蹦了起来,他们竟然真的想到了合适的办法!
他看向沙弗莱,对方同样激动地一拳砸在DJ台上。
陈念张开双臂,给了沙弗莱一个大大的拥抱。
如果是现实中,沙弗莱会很乐意接受,然而现在,他被壮硕的双臂锁住,下一秒双脚直接离地,整张脸挤在壮硕的胸膛中,只觉得快要被胸肌夹死了。
一瞬间沙弗莱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强人锁男。
既然找到了合适的方法,接下来就是发动猛烈进攻了。
见战场的天平向着玩家一方倾斜,陈念心满意足,他胸中那股强烈的不安终于暂时消退了一些。
倒计时还有61个小时。
大家应该能在规定时间内将希拉击败吧?
陈念看了一眼UI界面,自己今天竟然玩了将近13个小时的游戏。
想到沙弗莱还受着伤,陈念在公会的频道内发消息:我和老崩还有点事情,先下线了,大家加油。
【白给樱桃】:放心吧,交给我们。
陈念摘下神经适配器,眼球都有些胀痛,他这一天光玩游戏了,除了吃饭就没干别的,甚至连午觉都没睡。
现在总算能好好休息一下。
提前洗漱完毕的好处在这时候体现出来,现在他们盖上被子就能直接睡觉。
陈念问沙弗莱:“你还要去上厕所吗?”
“不用。”沙弗莱喝了两口水,还有点没从差点被胸肌夹死的后怕中回过神,“今天也辛苦你了,快点睡吧。”
陈念点点头,他确定窗户关好,窗帘也拉得严实,才关上灯。
病房里陷入一片黑暗,但现在陈念不用在被视野所困了,精神力能够为他探明房间内的景象,他躺到自己的那张病床上,盖好被子。
陈念闭上眼,脑子里却乱七八糟,他还相当精神,飙升的肾上腺素残留在血管中,让思维格外活跃。
沙弗莱也睡不着,他现在脑子里全都是唢呐的声音,萦绕不散,仿佛就有人正在他耳朵边上吹。
安静的病房内就只有两人平稳的呼吸声,过了十多分钟,陈念终于平静了一些,睡意也慢慢涌上。
意识逐渐混沌,血,喷涌出来。
白花花的脑浆流淌在唇齿间,剧烈的疼痛刺进大脑,至于身体,已经被留在外面了。
陈念猛然惊醒。
一瞬间心跳急速飙升,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然后迅速涌动。
胸腔中惊吓的钝痛让他忍不住蜷起身体,好不容易酝酿的所有睡意一扫而空,随之而来的是某种恶心感,全身脏器都发起了抗议。
他默默忍耐着不适,听着心跳慢慢地缓下去。
恐惧在黑暗中滋生,窗帘后会隐藏着什么吗?病床底下有很大空隙,会不会有人趁他和沙弗莱玩游戏的时候,偷偷溜进来?
如果真的有,那他会被吃掉的吧。
陈念越想越怕,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吓得不敢睡觉。
要知道之前他从来都是一个人走夜路的呢。
陈念实在有点受不住,他朝沙弗莱那边瞅了两眼,也不知道Alpha睡着了没有,用气声轻轻喊道:“沙弗莱?”
没有回应,看来是睡了。
陈念暗叹一声,就在他打算另寻方法时,听见了旁边传来一声:“嗯?”
“你没睡着吗?”
“快了,怎么了?”
陈念有点不太好意思,说自己害怕也实在太怂了吧,但他实在受不了了:“我……能去你那边睡吗?”
沙弗莱无声地睁开眼。
Omega的声音有点发紧,他大概能明白陈念应该是害怕了。
“好啊。”
陈念立刻翻身起床,光着脚就爬到沙弗莱的床上,Alpha向旁边挪了挪,给他让出点地方。
雪莉酒的清甜扑入鼻畔,让紧绷的神经本能放松,陈念躺着的床铺上还沾有沙弗莱的温度,虽然就这么爬到一个对自己有意思的Alpha床上挺不符合他一贯作风的,但、但也比吓得睡不着觉好。
陈念的脚稍微一动,就碰到了硬硬的石膏。
不行。
病床毕竟是单人的,他俩睡还是太挤了,他睡觉不老实,万一半夜在碰到沙弗莱的伤就完蛋了。
陈念又坐起来:“我还是在我床上睡吧。”
病床上都带着滚轮,陈念把插销打开,将自己的那张床推到沙弗莱旁边,这样两张床就并起来了,虽然中间有扶手挡着。
他特地往床底下看了一眼,没有谁躲着。
陈念躺上去,尽力往沙弗莱那边靠,Alpha的存在会让他安心许多。
不管是味道还是温度。
沙弗莱:“睡吧。”
陈念嗯了一声,闭上眼睛,还是有一点点怕。
他的手伸出被子,一点点地无声摸索着,越过两张床之间的栏杆,进入到Alpha的领域,最终碰到了沙弗莱的手指。
然后攥住Alpha的小指。
就是这一点身体接触传来的温度,让陈念彻底安心下来。
睡吧,已经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