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或者你的小Omega,作出选择吧。”
傅天河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死死盯着脸带灿烂笑意的唐纳德,听见身后走廊里传来狂烈的犬吠。
黑色眼睛里溢满了愤怒和仇恨,金色义眼却一如既往地明亮。
“你还在犹豫是吗?”唐纳德露出惋惜神情,“真让人伤心啊,你的小Omega可是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问你在哪里呢,他恐怕根本就不会想到自己会成为被放弃的一方吧?”
陈词听着唐纳德的话,无动于衷,他正努力从胸口的感应疼痛中摆脱出来。
陈词告诉自己他并未受伤,正在刺激着神经只是基于心电感应的虚幻感受,他的身体各处都能够正常工作。
他很清楚这不过是最低等的挑拨离间,唐纳德根本就不知道,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愿意无条件地为他付出全部,那就是傅天河。
陈词默默地呼唤着精神力,此前他也有做过相关的训练,用自己力量去抵抗屏蔽。
但唐纳德在笼子里用的阻隔原石实在太多了,他的力量被牢牢压在意识海的最深处,如同那只五指山下的石猴,纵然有千万种神通,也使不出来。
傅天河一声不吭。
唐纳德见他这副样子,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看来你是已经打定主意,要放弃小Omega了呢,真可惜。”
唐纳德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个遥控器,他抬起手,以便更好地展示给傅天河看,按下了上面的按钮。
伴随着咔嚓声响,机关被接连打开,走廊上十几扇紧闭的铁门向上滑动,更加疯狂的犬吠声直冲耳膜,它们咆哮着,为即将到来的自由和食物欢呼。
同时唐纳德脚下的地砖上升,让他到达足够安全的位置,收藏家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期待鲜血的喷溅。
傅天河回头看去,那些凶猛的怪物狂奔而来,它们的目标是自己,以及正被关在笼子里,无处可逃的九月。
傅天河艰难地站起来,双腕上的金属镣铐让他的手臂格外沉重,才受过的伤更是让每一个举动都格外疼痛。
他转过身,直面正从狰狞口中喷出的臭气。
变异狗朝他咬来之时,傅天河直接将左臂前伸,尖锐利齿咬在手腕的铁铐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傅天河右手握拳,猛然锤出,正中狗眼,那重锤般的巨大力道直接将狗头打得歪到一边,飞洒的腥臭涎水中,眼球爆裂出白花花的粘稠物,和鲜血一起喷溅。
变异狗疯狂惨叫,却又紧接着被傅天河拽住了脖颈。
Alpha揪住后颈处杂乱的皮毛,把足有一百六七十斤的怪物一甩,重重砸在了随后扑来的其它两只狗脸上!
然而又是一条巨犬扑来,朝着傅天河的腿咬去,Alpha一个侧步勉强躲开,在巨犬即将冲进房间之时,他猛地一扯右手的铁链,准确无误地从那张开的大嘴中套住。
狗嘴角几乎要扯开,冲势被生生阻挡,顷刻间失去平稳,傅天河一手抓住它上颚,一手抓住它下巴,爆喝一声,竟是徒手将其撕成了两半!
腥臭滚烫的鲜血泼洒,淋满傅天河全身,内脏噼啪掉落在地。
这下就连最为凶猛的生物也感受到了本能地畏惧,它们接连向后退着,不再敢贸然上前,饥饿让其中几只拖着死去同伴的尸体,在角落里大快朵颐。
傅天河剧烈喘.息着,他再度回身看向唐纳德,浑身浴血,那双眼瞳仍旧坚定。
“好,好!”
唐纳德忍不住鼓掌,纵然自己细心培育的两条变种狗就此死的不能再死,刚才的精彩战斗仍让他双眼迸发出狂热的兴奋光芒。
他紧紧盯着傅天河,如同再看一件不可多得的宝贝。
鲜血彻底激发了收藏家内心的变态因子,特别是那些流淌在傅天河脚下的内脏,甚至还带着最后的跳动。
如此强壮,如此凶悍,如果能被他收入麾下,必将成为得力干将。
可惜啊,可惜。
傅天河双手紧紧握拳,指甲刺进掌心,他现在完全靠着一口气撑着,才不致于跪倒在地。
铁笼中的少年似乎终于找回了一些力气,他勉强坐起来,目光透过笼子缝隙,落在身上。
会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吗?傅天河不知道,变异犬的血溅在他的眼球上,让一切都蒙上模糊不清的猩红。
唐纳德脚下的地砖又回到原位,他叹息着,对傅天河道:
“何必呢?我只是想要你的一只假眼罢了,又不是要你的命,如此固执,只会害了你和小Omega都丢掉性命。”
傅天河仍旧一声不吭,他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有丝毫松懈。
猩红血幕中,他看到唐纳德挥了挥手,那些待命在一旁的手下立刻上前,他们靠近笼子里的九月,如同一群黑色苍蝇嗡嗡叫着,迫不及待地想要将一切染上污秽。
他们并未打开笼子,但牢笼空间狭小,就算在外面,也能够做完所有事。
傅天河听到他们说着恶心不堪的话,他最为珍爱,捧在掌心里的月亮,如今成为了那些人口中甜美多汁的战利品,
他们要折断九月清俊的颈骨,让高傲的头颅被迫低下,只能哭泣着服务。
不知是谁的手掀开衬衣下摆,就要贪婪地抚摸,更是有人毫不怜惜地捏住Omega少年下巴,强迫他张开嘴。
幢幢人影的缝隙中,傅天河终于看清了九月的表情——
少年仍旧平静,如同周遭所有的存在都是虚无,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正遥遥注视着他,如同昨天夜里,躺在他怀抱中温存的时刻。
“给你!我给你!”傅天河颤抖着咆哮出声,他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跪在地上,吼道,“把他放开!!!”
“停。”唐纳德立刻摆了下手,得到他的命令,那群手下不情不愿地停了下来,只是仍紧紧站在铁笼旁边,随时等待着继续。
傅天河不住喘.息着,他用力闭了闭眼睛,感觉到有温热的东西流淌出来,是血,还是泪?
唐纳德的手杖清点着地面,哒哒声响如同催命符,提醒着傅天河不要磨蹭。
傅天河。
恍然间他听到有谁在叫他的名字,母亲温柔的声音自记忆深处,哀伤地传来:无论如何,都不要丢掉你的这只眼睛。
——对不起,妈妈。
傅天河睁开眼,他抬起头,面对着唐纳德,将手伸向右眼。
他触碰到了冰凉的光滑,但此刻他的指尖,好像还要更凉一些。
傅天河将手指探进眼皮,朝更深处挤去,他知道人类的眼眶其实很大,眼球只是镶嵌在其中。
指甲和眼皮内侧摩擦,带来尖锐的疼痛,毛细血管和神经被刺破,血争先恐后地流淌出来,但还不是太多。
“傅天河!”陈词惊声大喊,从Alpha眼中流出的鲜红刺激着他的视网膜。
他重新回到了六岁那年,眼睁睁看着一切朝着无法挽回的方向发生,却无能回力。
傅天河继续深入,摸到了自己眼眶的骨骼,就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肉。
特质的眼球是硬质的,无法像普通眼球那样,被破坏着挖出来,只能整个取出,指尖陷入柔软的肉里,能够明显听到黏腻的搅动声,但,还不够。
疼痛已经剧烈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傅天河低下头,他紧咬着牙关,颊边坚硬到骨骼突出。
手指挤入,眼球被迫挪到相反的方向,却被眼眶框住,直到,植入的眼球和周围血肉完全剥离开。
“傅天河!”
血已经淌满了他的指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而傅天河也终于摸到了后端。
他深吸口气,猛然一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沾满血肉的金色眼球从眼眶中脱离出来,掉落在地,蹦跳着滚向前方的唐纳德,而傅天河终于再也忍受不住,他濒死野兽般咆哮嘶吼着,鲜血涌出,瞬间染红了他右半边脸。
Alpha肩背紧绷,急剧的痛苦中他弓着腰,脊骨和肩胛怪石般嶙峋支起,傅天河死死捂住空洞的右眼,但鲜血仍旧从指缝中流出,夹杂着,晶莹的紫色细碎。
那条河流,就要将他溺毙。
金色义眼滚到唐纳德脚边,被收藏家光洁锃亮的皮鞋挡住前路,慢慢停了下来。
为之追赶了近三个月的藏品近在咫尺,唐纳德却根本没有俯下身,去拾捡这颗刚刚从眼眶中挖出的假眼。
他抬起脚,狠狠地踩下去,将义眼碾了个粉碎!
“果然……果然!”
唐纳德的声音带着兴奋到无法自控的颤抖,他紧紧盯着傅天河眼眶中不断流淌出的紫色物质,挥舞着双臂狂呼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个——”
砰!
血花四溅。
唐纳德狂喜的表情永远定格在这一瞬,这颗有着蓬松金发的头颅稀烂地炸裂开来,白花花地脑浆和鲜血混合在一起,布满扭曲的钢筋。
陈词走出铁笼,浩瀚无穷的精神力前所未有地充斥着每一寸空间,就连时间都在此刻静止。
源自少年灵魂深处的能量突破了重重桎梏,以全然愤怒的姿态,释放出来,原石上裂开一道道纹路,竟是在这场对抗中被整个破坏!
就连金属打造的牢笼都扭曲着,敞开足够他通行的道路。
一条栏杆不翼而飞,断口处扭曲的毛刺表明它是被巨力生生扭断的,此时此刻,它正钉在唐纳德稀烂的脑袋上。
骨骼被挤压的牙酸声响接连不断,守在笼子边的手下们动弹不得,从脚踝开始,腿骨粉碎性折断,堆积在肌肉中。
没有一滴血流出来,他们一寸寸地矮了下去,如同被压缩的饼干,发出脆裂声响,只能惊恐地瞪大双眼,感知身体从内部被破坏。
无法尖叫,无法挣扎,在意识极度清醒之中,感受自己被一点点摧毁。
陈词跌跌撞撞奔向跪在地上的Alpha,衣领些微歪斜,却顾不得整理。
他紧盯着已然被鲜血淋满的人影,素来冷静的声音却抑制不住地颤抖。
“傅天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