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词被傅天河抱在怀中, 感受着Alpha用下巴磨蹭自己发顶,鼻畔全都是温暖醇厚的琥珀木香。
腹部的鼓胀有一点点奇怪,是和从前吃饱后完全不同的感觉。
陈词默默感受着, 他拿过终端,自从出事之后,还没来得及和陈念直接交流呢。
他发送消息, 询问陈念现在怎么样。
两分钟之后,陈词收到了回复。
陈念:【现在还不太能动,我在拜托沙弗莱帮我打字呢,今天早上他突然从床上摔下来了,不知道怎么回事,脸好红,看起来怪怪的。这句话当然也要打上去了,不不不, 不是刚才那句!算了, 你发吧。】
光是看到这一大段话, 都能想象得到,病房里是怎样一副混乱场景。
沙弗莱大概率是故意的。
陈念受着伤, 让沙弗莱帮忙打字还是有点不太方便, 最好是能够视频交流。
然而陈词正和傅天河躺在床上, 身边的狼藉都还没来得及收拾。
他没看镜子,但通过终端屏幕的反光, 也知道自己的脖子和肩膀上应该全都是Alpha留下的痕迹。
视频当然是不可能视频的。
陈念给陈词详细说了他昨天在环海平台的经历, 被原初生物不断寄生的信标基座, 将他包围的蓝色眼睛, 以及梦中出现的景象。
特别是那个梦, 陈念说得格外详细, 他像尝试一下,看能不能勾起陈词与之相关的一些记忆。
陈词把这段话反反复复默念了三四遍,都没能因此联想到什么。
但他注意到了关于怪物眼睛的描述,那是由线条,或者说凹槽绘制而成的形状,金色流质在其中流淌,闪烁着细碎的光泽,如同阳光下炽热的沙砾。
陈词见过类似的东西。
就在傅天河那颗破碎的义眼中,金色的内容物落到地上,被他用试管收集,小心保存着。
而就是这个东西,一直以来抑制着傅天河体内的Ashes,让他多活了十几年。
怪物眼睛中的物质从金色转为蓝色,也从照顾他们变为杀害他们。
如果金眼睛和傅天河义眼的内容物属于同一物质,也就意味着这玩意抑制Ashes的功效,同样会作用在怪物身上。
是因为失去了金色物质,怪物才成为了如今模样吗?
傅天河的母亲当初又是怎么弄到这东西,并且知道它有可能抑制Ashes的?
陈词输入道:【我弄到了点东西,需要送到辰砂化验,有没有什么方法能保证它一定安全的送达?】
陈念:【从现在的状况来看,只有我们亲自交接是最保险的,那个东西很急着要吗?如果很急的话,我让沙弗莱专门过去一趟?】
陈词想了想,陈念才受了伤,正是需要人贴身照顾的时候,从辰砂到三水乘坐飞行器,往返也得用上大半天。
如果非要送过去的话,还是他回辰砂一趟更为妥当。
这种物质关系到傅天河的病情,陈词不想往后拖,当即做了决定。
【让沙弗莱安排一下,我亲自送过去吧,正好也能看看你现在的情况。】
陈念:【好啊,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陈词:【随时都可以。】
陈念:【那就明天早上吧!】
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明天一早,也就是三水夜间,沙弗莱会派飞行器接应陈词。
商量完毕,陈词关上终端,傅天河一直安静地躺在旁边,凝视着他。
Alpha虽然好奇,但也没有利用距离之近,偷偷去看陈词的终端界面,就算他们现在已经是完成了最终标记的AO,也需要留给对方一定的私人空间。
傅天河对九月全然坦诚,但这是他的选择,如果九月想要有自己的秘密,傅天河当然不会责怪。
彻底标记让两人的心意在一定程度上能够互通,这正是AO之间奇特的牵绊。
九月平日里对身边发生的一切都十足淡漠,傅天河甚至从来都没见过少年笑或者哭过,如今却通过这种羁绊,真真切切感受到了Omega内心的些微波动。
之前他以九月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爱为借口,几次三番拒绝少年做到最后的请求。
但现在傅天河知道,虽然九月可能仍然没办法说出,对他而言什么叫爱,可九月是真正将他放在心中的。
折腾了许久,陈词也格外困倦,想要起床稍微清洗一下,他动了动身子,立刻低低地倒抽一口凉气。
有什么东西正流淌出来。
陈词低头向后看了一眼,傅天河满面通红地爬起来,就要把陈词抱着。
刚开始陈词还想拒绝,又不是完全走不了路,但旋即陈词想到此前看过的那些书里,一般都是要被抱着的,于是也不再反抗。
终于浑身清爽地重新躺下,都已经快到早上了,无论陈词还是傅天河,都格外疲惫,很快就相拥着入眠。
至于陈词和安安今晚的行动,究竟又引起了怎样的风浪,他们谁都没想着去看。
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
陈词睡眼惺忪地醒来,距离沙弗莱派飞行器过来接他,只剩下三个小时。
他倒不是特别着急,对同样睡眼惺忪的傅天河道:“我要暂时去辰砂一趟,处理点事情,明天就能回来。”
九月需要紧急回辰砂处理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傅天河并未多问,他知道自己只需要答应下来,然后安心待在旅馆房间内,等待九月回来。
但如果只是这样的话,自己好像也太没用了点。
他因为残疾和身份低微而自卑,甚至都害怕和九月的家人相见,比起沉浸于这种怯懦和忐忑当中,更应该想办法,努力提升自己才对。
从小从母亲那里得到的教导,早已印刻在傅天河的灵魂深处,无论面对怎样的境地,都一定要保持乐观昂扬的心态,唯有如此才可能寻求到最好的解决办法。
现在也是一样。
曾经他还对九月说过,如果少年是身份高贵之人,那么自己就竭尽所能地去努力,争取配得上他。
陈词起身去收拾需要随身携带的物品,傅天河继续躺着,浏览月亮雨的新闻,去看昨天九月和安安都做了什么。
第一次带安安行动,陈词也没搞太大的动静,就是整治了一个在当地拾垃圾起家的废品大王。
显然他也存着点给安安报仇的心思,毕竟小姑娘之前捡垃圾的时候,没少受欺负。
九月的目标是搅动地下城,以引得三水顶层的注意。
那么他呢,他的目标是什么?
傅天河悄然握紧拳,长久以来被他刻意遗忘的耻辱和仇恨,悄然浮出水面,纵然时光荏苒,仍清晰如初。
他经历了失去眼睛和母亲的巨大痛苦,独自一人在地下城游荡,老鼠般苟且偷生到十四岁,然后被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带走。
喻永逸将一切的过错,都推到最疼爱自己的母亲身上,但傅天河知道,在喻永逸心中,他这个半道捡回来的儿子,只是个工具罢了。
一旦确认他不再有用,就不留情面地抛弃。
那时候的傅天河不曾表露出任何愤怒,因为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根本没必要因为这些破事去折磨自己,整日活在抑郁之中。
他是个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但现在,傅天河不想再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了。
他有了爱人,未来也许还有继续活下去的希望,他要让自己足够配得上九月,必须得做点什么,证明这一点。
就从喻永逸开始。
同样也是为母亲复仇。
“九月。”傅天河轻轻喊了一声,在少年转头看过来时,向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陈词倒是不意外傅天河想要有所行动。
Alpha先前的洒脱全都是基于他认为自己命不久矣的前提下,如今他的血能够抑制傅天河的病情,并且他们还在寻找真正的治愈办法。
“你想怎么做?”陈词问。
“先把动静闹得更大一点。”傅天河道。
三个小时后,陈词到达外壁挂,独自一人登上了前往辰砂的飞行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