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家里后,这里的摆设还和从前一样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换了鞋了后,沈明宴习惯性的回主卧洗漱,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回头看了一眼简桑。
简桑很自然的把外套挂在外面,他在小区的外面便利店买了醒酒汤,照顾沈明宴好像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开口说:“你去把衣服换了再过来。”
沈明宴应了一声。
等他出来的时候,醒酒汤已经被倒在了精致的白瓷碗里,还放好了白玉勺,热气腾腾的冒着热气。
是熟悉的感觉,就像是回到了从前,他们还没有发生那些事。
沈明宴的心里是温热的,就连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柔和许多许多,甚至带着些笑意,不管再怎么办,老婆心里都还是有他的。
简桑从厨房里出来把碗放到他手里说:“你把汤喝完了就去洗漱吧,我回客房了。”
沈明宴皱起了眉,他们俩从来都没有因为这样的事情争执过,甚至就算是什么时候去酒店出差,也一般直接开大床房,而现在讽刺的是,明明在家里,却要分客房和主卧睡。
沈明宴皱起了眉,心里又是一团火。
很气,不开心。
认真的来说的话,自从简桑提出离婚后,他就没有一件顺心事过,他很烦,烦的很,却不知道为什么而烦。
沈明宴扯了扯领带,他在酒吧喝了那瓶酒,这会身上还是带着点酒气,开口说:“不用,你睡主卧吧。”
简桑摇了摇头说:“我睡客房就行,主卧的东西我也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这两天我应该就会搬走了,你睡吧,那边没有我的东西。”
沈明宴的眉头狠狠的皱起:“你搬走?!”
简桑点点头。
沈明宴有些气结:“这房子我不是留给你了吗,你搬什么?”
简桑说:“我准备在外面重新买套房子住了,这套房子是我们之前的婚房,我不会住。”
“我们房子怎么就不能住了?”沈明宴靠在门扉,他一晚上都有些烦躁,这一切似乎都在这一刻到达了顶峰,居高临下的看着简桑,嗤笑一声又带着点讽刺说:“是怕你以后的新欢和姘头不喜欢这里的装修风格?”
简桑抿了抿唇,却是没反驳。
他不想在这个家住着,是因为这个房子里面的每一寸地方,都是他和沈明宴一起布置装修的,哪里,都是他和沈明宴的回忆,尤其是前几天,他独自一个人生活在这里的时候,好像走到哪里都会想起沈明宴,哪里都是……
说起来,人也真是奇怪的生物。
以前总是一个人的时候,孤单习惯了,也不会觉得怎么样。
可是结婚这么多年,不管是什么时候,他都和沈明宴生活在一起,他的生活早就不知不觉的被另外一个人填满,他习惯了有沈明宴日子。
乍然分开,格外难熬。
如果这里曾经是他觉得幸福的,爱的巢穴,那么现在,这个房子就是他的囚牢。
爱的融入骨血的人,如果想割离,必然要承受的就是鲜血淋漓的割肉之痛。
简桑掩盖下心底的思绪,启唇说:“这套房子你可以继续住。”
沈明宴眼底一片凉意,男人不笑的时候会有一种很重的压迫感,薄情的很:“你觉得我会缺房产?”
简桑放置在身子两侧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他点点头说:“如果你不住的话,那就卖掉吧。”
这句话就好像是彻底的击碎了一切。
沈明宴眼底的寒意几乎要淬出毒来,这个房子是他和简桑住了那么些年的婚房啊。
说卖掉就可以卖掉。
他们才刚离婚,简桑就急着搬家,卖方。
他说他不在意,不在意他们的婚姻,也不在意他了。
老婆真的就那么狠心。
他怎么就能这么狠心?
沈明宴平生从来都没有生过这么大的气,换做以往,敢这么和他唱反调的人在A市根本不可能混得下去,早就被果断的解决了。
可是现在这位,他不但解决不掉,甚至连句狠话都舍不得说。
沈明宴心底的火越烧越旺,可越是生气,他却是怒极反笑出声:“卖掉。”
“就那么不想看到这套房子?”沈明宴站起身来,他一步步走到简桑的面前,脚步声踩在光洁白净的地板上,一声又一声,就好像是敲击在人的心房上一般,直至在他的面前站定,他把醒酒汤送回了简桑的手中。
简桑抬头看向他。
沈明宴的脸上是一片冷漠和凉薄,冷笑了笑,好像陌生人一般:“你让我刮目相看。”
目光对视,如针扎般的刺痛感在简桑的心脏蔓延开。
“砰!”
大门被人打开后又大力关上,毫不留情的关门声在寂静的深夜中是那样的清晰,那样的震耳欲聋,那样大的力气,就好像让地面都跟着震了震。
简桑僵站在原地,他的脸色苍白。
手心里的醒酒汤一口未动,慢慢变凉,就好像连带着他的心也一般沉入谷底。
……
另一边,枫华丽致酒吧高层。
灯红酒绿的热闹场所,这里的人正玩的嗨皮的时候,原本说好了要走的主人公居然去而复返。
王阳和李广对视一眼,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沈明宴坐在沙发上,倒也不说话,只是闷着头喝酒,他的脸黑如炭一般,浑身散发的冷气让人退避三舍,只感觉危险的很。
有些人想靠近都怵得慌。
王阳只好凑过来说:“沈哥,怎么了?”
“就是啊,是出门遇到哪个不长眼的敢惹你?”李广喝了不少,说话都有些打飘,在旁边坐下后说:“是哪个啊,说出来,兄弟们去帮你解决……”
沈明宴还想着简桑的事,他固然对简桑有气,但是也容不得别人说半句,听到这话后踹了李广一句,骂了句:“解决个屁!”
王阳也怼了句:“就是,这A市谁会那么不开眼敢招惹他啊,就算真的敢惹他的,我看这全天下也只有简……”
这话说到一般,王阳哽住了。
他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沈明宴,果不然看到男人更阴沉上几分的脸,就猜到了大概。
这几年都是这样,这世上唯一能给沈明宴气受的,那位也是独一份。
大少爷从小到大顺风顺水的,说句不算过的话,完全就是一个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主,偏偏这世上真就是一物降一物,碰上简桑全是白给。
王阳也喝了不少酒,他凑过来说:“哥,你俩现在不是离婚了吗,你怎么……还对他恋恋不忘吗?”
沈明宴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嗤笑一声:“你哪知眼看到我对他恋恋不忘?”
李广俯过来说:“就是就是,我们沈哥想再找什么样的没有,简桑算个屁啊,沈哥你别管了,我马上给你介绍点新人,保准比他好!”
正说着,周围刚好有酒会一起来玩的人,盯着这边很久了。
逮着时机就想凑过来。
有个打扮的很漂亮的小男生更是穿着白衬衫,一副很清纯的模样,他的这身打扮很有意思,A市几乎谁都知道,沈明宴的爱人平日里很素净,衣裳穿着也都是简单为主,大多是白衬衫和T恤,儒雅斯文,书卷气很浓,是个高知分子。
小男生也是个肯下功夫的,过来的时候还端着酒杯,甚至有些腼腆殷切在:“沈总……”
沈明宴侧目看向忽然过来的人。
看到他的脸的时候,也有瞬间的愣神,不为别的,这个男孩长的有几分简桑大学时候的模样,眉眼间是有相似度的,而且不知道是人为的还是无意,衣着的穿衣打扮风格也是类似的。
就是这瞬间的迟疑,让小男生知道自己有机会。
他凑得更近了,抿唇笑了笑说:“一直久仰您的大名,这杯酒我先干为敬。”
沈明宴眯了眯眼:“你叫什么?”
小男生的眼底划过兴奋的光芒,但他却刻意的控制了,温声说:“我叫徐迎。”
沈明宴懒洋洋的点点头,就在小男生高兴的时候,却听到男人冷漠的声音:“既然有自己的名字,就别照着别人的模样活。”
小男生一愣。
他的小心思好像在沈明宴那双危险的眼皮子低下尽显。
小男生想解释和狡辩:“沈总,我……我怎么敢模仿夫人,我就是……”
“你跟他一点也不像。”沈明宴闻到了他身上的劣质香水味时,脑海里第一反应的却是简桑身上淡淡的青竹香,简桑从来不用香水,但是他身上的味道却是那样的好闻,比人工香精制造的劣质香味要好闻上千倍。
没有人比得上他。
小男生有些急了,伸手过来想拉沈明宴:“沈总,我只是很仰慕您,而且听说您离婚了我……”
他甚至还来不及靠近就被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开了。
男孩的身子摔倒了地上,白衬衫都脏了许多,可坐在沙发上高高在上的男人对他却没有半分的怜惜和留情,看他的目光只有嫌恶,沈明宴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一般,薄唇轻启,脸上写满了不耐:“滚。”
小男孩害怕极了,眼泪都彪了出来,马不停蹄的离开了。
王阳和李广看的目瞪口呆。
沈明宴瞪了两个人一眼,甚至还开口道:“别什么东西都往酒会里塞,下次再他妈给劳资安排人,我先帮你们把脑子里的水安排干净。”
李广和王阳都打了个寒蝉。
王阳凑过来,有些纳闷道:“沈哥,那你既然也不想找人陪,你晚上不是都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沈明宴脸色又阴沉起来。
李广过来试探道:“该不会是……和那位吵架了?”
沈明宴没说话,高大英俊的男人坐在沙发上,活像是头受了委屈的大狼犬,浑身炸毛,谁都碰不得。
王阳算是明白事情的源头了,他干脆过来坐下说:“这次是怎么了,你俩都离婚了,怎么还有事情可以吵?”
又有酒杯落在了沈明宴的手里,像是要发泄一般被仰头喝掉,有酒液顺着男人性感的喉结下巴滚落,他凌厉的脸带着几分戾气。
沈明宴的眸色深沉,在好友们的注视下,终于低声开口说:“简桑要卖房。”
……
空气沉默了一瞬间。
王阳和李广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王阳询问说:“然,然后呢?”
“还要什么然后?”沈明宴不耐的挑眉:“这还不够吗?!”
王阳哽住,他弱弱道:“可是卖房也没啥吧,反正那房子不是给他了吗,他不想住了就不住呗,而且沈哥你也不差那些房产啊,那房子也挺普通的啊,又不是什么好房子,之后你想换什么样的房子没有,又不是什么严重的事。”
沈明宴骂了句:“你他妈到底有没有脑子,那是普通的房子吗,那是老子的婚房!”
这一吼声音巨大,算是把一晚上的火都喊出来了。
王阳被劈头盖脸这么一顿骂,彻底懵了,他眨眨眼,看着眼前暴怒的男人,好像慢慢的有点回过味了,他颤颤巍巍的端着酒杯,酒都醒了不少,唤了一句:“沈哥……”
沈明宴厉眸微挑:“干嘛?”
“你…”王阳抿了抿唇,终于开口:“你是不是后悔离婚了。”
“……”
空气陷入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