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说法越来越离谱了,妖蛟哪是因为这个原因作乱,甚至那都不是一只真正的妖蛟,而只是心魔的化身。不过……人间一直有蛟修炼千年便能化龙的传说,与之类似的还有鲤鱼跃龙门便可化龙,谢云澜倒是不知道这些事的真假,他向沈凡求证。
“蛟真的能化龙吗?”谢云澜记得沈凡说过,龙是天地正神,蛟只是妖兽,二者的界限没那么容易跨越。
“不……”沈凡正要否定,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改口道,“以前不能。”
“以前不能?”谢云澜没听明白。
“嗯。”沈凡似乎并不想多谈这件事。
谢云澜盯着他看了会儿,没有追问。
晚上。
船上没什么娱乐活动,除了值班看船的,大家都睡得早,谢云澜和沈凡也早早的回了房间。
白天谢云澜特地将船舱的门窗打开,散了散屋里的霉味,又找那些商贩们买了点香料,点燃后往屋子里一摆,感觉便完全不一样了,清新舒适了许多。
床铺并不宽,两人躺上去后不免有些擦碰,若光是无意的擦碰也就罢了,沈凡躺了没一会儿,就一个翻身,抱住了谢云澜。
“你做什么?!”谢云澜惊的直接坐了起来。
“这里没有多的枕头。”沈凡很无辜的看着他,不明白谢云澜为什么反应那么大。
枕头?谢云澜想起来这茬了,上回沈凡就把他当成抱枕抱了一夜。
“你非要抱着东西才能睡觉?”谢云澜皱着眉头。
“不是抱。”沈凡似乎想纠正这个用词,但又想起了什么,话音一顿。
谢云澜没注意他这可疑的停顿,他此刻心绪很乱,好像每回沈凡过分凑近他,他都会心烦意乱,偏偏这家伙还总是如此。
他坐起身,将装衣服的包裹拿过来,把几件衣服一叠,做成一个布袋,然后往沈凡怀里一塞,说:“抱这个,睡觉时不许抱我!”
“哦。”沈凡默默的看了他会儿,然后抱着布袋,转了个身,只给谢云澜留了个背影,不知道是不是在记仇。
今天一天之内沈凡已经被他凶过好多次了,谢云澜也知道自己是小题大做,可他控制不住。
他盯着沈凡的背影看了片刻,犹豫半晌,还是一言不发的重新躺下了。
他闭上眼想睡觉,可不知道是因为心事繁重,还是不适应船身摇晃之故,谢云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他担心自己这辗转反侧的动静把沈凡弄醒,心道自己干脆出去吹吹风算了,正要起身,就发现旁边也传来了一点动静,沈凡好像也没睡着。
“睡不着?”谢云澜小声问了句。
“嗯。”沈凡声音闷闷的,“太晃了。”
骑马只是白天晃,坐船是不分昼夜的晃,他又开始后悔了。
“你以前哪怕没坐过船,难道就没见过?”谢云澜奇怪道。
只要见过,就该知道船身摇晃的特性。
“好像见过,我不记得了。”沈凡说。
这都能忘?谢云澜想起白天的疑惑,心里一动,试探着说:“你很少出门?平常都待在家里?”
沈凡“嗯”了一声。
“你家在哪儿?钟山?”谢云澜又问。
沈凡想了想,说:“钟山下边。”
谢云澜的理解是沈凡家在钟山山脚位置,他用一副闲聊的口吻继续打探:“你家里人呢?也在那儿吗?是做什么的?”
“家里人……”沈凡愣了一下,迟疑的说,“我好像没有家里人吧。”
“没有?”谢云澜也愣了一下,玩笑道,“难不成你是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你父母呢?”
沈凡琢磨了一下自己好像也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至于父母……他犹豫道:“应该算是有个父亲吧。”
谢云澜不去计较沈凡这傻子一样不搭调的回答,继续道:“那你父亲呢?他放心你一个人来找心魔?”
沈凡这回沉默了片刻,才说:“他把我赶出来了。”
谢云澜微怔:“为什么赶你?”
“因为我做错了事。”沈凡闷闷道。
谢云澜:“做错了什么事?后果很严重?没法补救?”
沈凡摇摇头:“不严重,也不是没法补救,可以说只是很小的一件事。”
“那他为什么赶你?”谢云澜不理解了,沈凡一看就是被娇惯着养大的,这样娇惯孩子的父母怎么会因为一件小事就把孩子赶出家门自生自灭呢?
“我也不明白。”沈凡的声音有些低。
谢云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将手枕在脑袋后,说:“我父亲曾经也把我赶出去过。”
沈凡转头看他,谢云澜目露回忆:“我十五岁那年,年轻气盛,当街踹断过一个神棍的肋骨,连累我父亲受了许多弹劾,他到家后用竹条抽了我一顿,还骂我是只会仗势欺人的废物,让我滚出去,不要污了他的名声。”
“我不服气,便离开家门去投了军,我特意隐瞒身份,这样便无人知道我是谢将军之子,不会因此照拂于我,我以后做出什么样的功绩来都与他无关。”
“我在军中呆了两年,慢慢升上了校尉,这期间只有玉珍偶尔会来探望,父亲从来不曾过问我,偶尔军中遇见,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后来……”谢云澜顿了顿,才说,“他去世后,我才知道,我身边的一名部将是他的亲信,他奉我父亲的命令,暗中保护我,并且将我的境况时不时禀告给他。我那时还奇怪,为什么这名部将这样细心,连天冷的秋衣都替我备好了。”
“父子到底是父子,”他看着沈凡,“他那日那样绝情的让我滚,实际上也不过是想要历练我,磨掉我冲动的性子。”
“我知道。”沈凡明白谢云澜想说什么,他垂着眸子,“但我父亲,跟你父亲,是不一样的。”
“都是血亲父子,能有什么不一样?”依谢云澜看,沈凡的父亲把他赶出来,也是想磨磨他这娇气的性子。
“不一样。”沈凡轻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