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十月, 都是皇帝陛下的生辰,也是各路官员们上表忠心,敬献祥瑞的最好时间。
画宗生辰本来是五月初五,但他觉得这个生辰不吉利, 继位后, 便强行翻了个倍, 改成了十月十日。
这次的献礼的头筹依然还是蔡京一干人等, 他们不知从哪个地方寻来一枚玉圭,由他们鉴定为这是大禹当年用的玉圭, 并且对皇帝说:“您能得到这个大禹用过的玄圭,那是因为你有大禹、尧舜等人贤德, 所以上天才会将这样的宝物送给您啊!您应该举行一个盛大的庆祝,向天下人宣示您的德行。”
画宗假意推迟,然后蔡京等人又劝,三请三让之后, 画宗才羞答答地允许, 办了一场盛大的庆功会, 很多平时等到职位的荫官子弟,也趁着这次机会被安排到朝廷里, 因为实在是安排不下了,又新建了许多编制。
为这事, 林灵素在写给赵虎头的信里大吐苦水, 他是有请陛下修神霄宫, 但却没有想着广开四方道观,到处都修, 结果陛下趁这次机会, 不但大修神霄宫, 还把很多荫官安排成了宫观使,到时肯定会损咱们神霄派的威名!真是气煞人也。
赵士程看到这信,倒是颇为欣慰,这位便宜师父在他这几年熏陶下,已经不是那么激进了,他觉得神霄派如今有了造化万物之道,只要潜心传道,必然能名留青史,若是一下把摊子铺得太大,他又教不了那么多弟子,必然会良莠不齐,损了名声——简单地说,要是能站着把名利赚了,谁想跪下啊。
不过他对历史的改变也仅仅止于此了,大修宫观不但是画宗去当“道君皇帝”的需要,同时也是官员们安排家中子弟的需要,而且画宗也不是个专一的人物,宠幸林灵素之余,也对一个叫王老志的道士十分推崇,对两位道长处于一碗水端平的状态,也让林道长颇为忿忿,没事就给徒弟来信,问能不能再搞一两个祥瑞。
赵士程回信安慰了道长,告诉他祥瑞多了就没有用,兵贵精不贵多,等关键时候徒弟再给你新的好东西。
写好信后,他放到一边,又开始翻看其他消息,张叔夜献上的珊瑚也入选了祥瑞,而且得到画宗很大的赞赏,是他收到礼物里最喜欢的一件——至于蔡京那个,那其实不能算,毕竟他不蠢,不过是花花轿子众人抬,懂的都懂而已。
因为这礼物,画宗还专门过问,而张叔夜递交的礼单上则写的是听说海外东瀛有一奇珍,他便散尽家财,派出心腹,前去求购,这才得来这尊异宝,献给陛下,尽祝陛下福寿如此珊瑚、万年长红。
这得到画宗的嘉奖,立刻便封他为徽猷阁直学士,这个官阶相当于皇帝身边的顾问,是入中枢的必经之路,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升职回到中枢了。
而朝廷里关于密州知州的人选则很是争抢了一番,最后定下的,是一名叫郑文仲的京官,他与皇后郑氏所在家族,按赵家大哥送来的消息,郑氏的领头人郑居中斗倒了前任宰相张商英,助蔡京复相,这个人在郑氏家族中没什么名声,估计只是看密州太有钱了,想着帮京中搜刮一番,不过张叔夜的调动,怎么也要年后去了,你倒不必太过心急。
赵士程当然不急,如今盗匪肆虐,这位要是敢乱来,那必是会倒在盗匪海寇刀下,希望他乖巧一点吧。
……
西夏边境,西宁州,青唐城。
河湟谷地,原本是吐蕃诸部所在,然而,吐蕃王朝与唐朝几乎是同时崩溃,变成了数十上百个大小不一的部落,相互征伐,青唐附近的吐蕃,便常年受到西夏欺压。
前些年,大宋将领刘仲武打败这里吐蕃部落,随后建立起六个城寨,并向这里的藏民部落分发武器,招募藏族之勇士,一起防御西夏袭扰。
这里是大宋疆土的最西面,再走一两百里,就到青海湖了。
刘锜,这位十四岁的小将,强打着精神,坐在一门巨大的铁疙瘩旁边,冷漠地看着面前英武沉稳的将领,双手抱胸,颇有几分高高在上之意。
“七郎啊,你这已守了一日了,早些休息,这东西,爹爹会让人看着,必不会有所差错。”刘仲武苦口婆心地劝着儿子。
刘锜冷笑一声:“你说得好听,那倒是把我那两座炮还回来啊!”
刘仲武摸摸鼻子,继续劝道:“这种火器伤人,你年纪还小,爹先帮你管着,回头等你领了军,再还你如何?”
刘锜大怒:“你当三岁小儿呢,这东西全天下也就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是我将来建军之用,你抢了一半就算了,居然还想全要?”
刘仲武温和地道:“此物极克骑兵,能惊战马,放着守城浪费了,还是交给爹爹……”
“我说过了,要可以,把我一起安排上,”刘锜寸步不让,“想让大哥全拿去,你想都别想。”
刘仲武见儿子坚决,颇为无奈:“七郎,为父并非不让你领军,实在是你年纪太小,等你再长两岁,便是傅籍(服役)之年,就让为父保管两年,到时再给你荫官带军,如何?”
刘锜断然拒绝:“那我宁愿让种彦崇去保管,他至少会还!”
刘仲武瞬间不悦,怒道:“一派胡言!他种家也是武将,这等奇物,落了他家,要能还来,我割首级给你!”
刘锜冷笑一声:“你不懂,他不还,会有人还,还得说不定还更好。”
刘仲武大感头痛,于是放软态度:“七郎,你想不想打仁多泉城?”
刘锜眼眸一亮:“这是,要大战一场了?”
仁多泉城可不一般,那是西夏南边的门户,从那座山口过去,便是低矮如平川的河西走廊,大军能一路冲到西夏首府兴庆府。
刘仲武微微点头,看左右亲卫都被遣远,便压低了声音道:“这三年来,河湟之地都未再开边,童贯刚刚晋升检校太尉,威望不足,便想再对西夏用兵。”
他们都明白,这些年,朝廷打西夏,都是筑城结寨的打法,对钱粮消耗极大,拼得就是国力,前两年,西北饥荒,到今年才恢复了些元气,如今童贯便又要对西夏用兵,邀功了。
刘锜有些犹疑道:“可是这军粮怕是要积蓄上一年半载吧?”
“自是如此,”刘仲武谆谆善诱道,“河湟地势偏远,你还得积蓄弹药,训练的士卒,这炮就先挂在你兄长名下,等攻伐西夏时,你正好成年,正是建功立业之时,我是你爹,怎会害你。”
刘锜觉得有道理,终于道:“行,那儿便信父亲一次!”
刘仲武十分满意,上前拍了拍儿子肩膀:“对了,趁这时间,你再去密州一次。”
刘锜顿时困惑:“为何,大战将至,我怎能远去?”
刘仲武道:“那种彦崇知道你有这奇物,岂会放过,你早点过去,看能不能再赚那么一两门。”
刘锜顿时觉得有理,但还是拒绝道:“不去,我还得盯着这边的军厕和硝田,要去你自己去!”
刘仲武压低声音:“我是西宁守将,岂能轻离,七郎你素来聪慧,再想想其他办法。”
刘锜认真想了想,回答道:“要不然,你让大哥前去,表示一下诚意?”
刘仲武觉得不太可,大儿哪走得开,他沉吟了一下:“来而不往非礼也,那位可有什么想要的,咱们帮着寻觅一番,送些礼物,等些时日,再让人去一趟。”
这可把刘锜难住了,他思考半天,才勉强道:“他挺喜欢军中义勇,想寻几个勇武过人,又有机敏,懂书文的军卒。”
刘仲武微微一笑道:“这个简单,如今西夏犯边,各路军州都有良家子入伍从军,找几个送过去便是。”
刘锜摇头:“那位甚是挑剔,找人要看名字,和八字,随便找人过去,他是不收的。”
刘仲武不以为意:“那就把秦凤路要进阶的士卒名录,给抄一份过去,让他自己选便是。”
刘锜道:“可是这些士卒都是立过功的,若是随意遣送,岂非断人前程?”
刘仲武淡然道:“这些人里,能晋升者,百不存一,再者,除非天下大乱,以如今刘、姚、种三家之势,这些士卒拿个不入品的进义校尉便到头了,跟着那位,说不定更有前程呢。”
刘锜有些失望,但还是点头道:“那我便试试。”
……
半个月后,赵士程收到了刘锜的礼物和来信,礼物是河湟特产的野羊披风,轻薄柔软,可以从一个戒指里拉过去。
他把这个披风送给母亲,得到母亲的赞扬和拥抱,还有你这么小就束了发,显得不乖巧了,让母亲很失望之类的抱怨。
逃出母亲怀抱回屋,剩下的,便是厚厚的一叠文书,让他颇为疑惑。
不过,在看了书信内容后,赵士程的两眼顿时光芒大盛,迫不及待地翻开了那本名录。
如他所料,将来南宋时的名将几乎都在里边,看看,吴玠吴璘两兄弟在里边,张俊、杨政……
后世有点名气的,除了岳飞和他那一堆手下外,几乎都在这个本子上了。
就凭这个本子,赵士程就觉得可以再刘锜十门大炮了。
淡定!淡定!
赵士程擦了擦口水,这些人物还需要一点磨砺,暂时不能随便动用,至少还要养那么两三年,再一个个骗、招过来。
现在要做的是把已经到了密州的张克戬给搞定了,张叔夜已经准备好套子,就等自己过去了,这可是大鱼,比那些鱼苗更重要。几个送过去便是。”
刘锜摇头:“那位甚是挑剔,找人要看名字,和八字,随便找人过去,他是不收的。”
刘仲武不以为意:“那就把秦凤路要进阶的士卒名录,给抄一份过去,让他自己选便是。”
刘锜道:“可是这些士卒都是立过功的,若是随意遣送,岂非断人前程?”
刘仲武淡然道:“这些人里,能晋升者,百不存一,再者,除非天下大乱,以如今刘、姚、种三家之势,这些士卒拿个不入品的进义校尉便到头了,跟着那位,说不定更有前程呢。”
刘锜有些失望,但还是点头道:“那我便试试。”
……
半个月后,赵士程收到了刘锜的礼物和来信,礼物是河湟特产的野羊披风,轻薄柔软,可以从一个戒指里拉过去。
他把这个披风送给母亲,得到母亲的赞扬和拥抱,还有你这么小就束了发,显得不乖巧了,让母亲很失望之类的抱怨。
逃出母亲怀抱回屋,剩下的,便是厚厚的一叠文书,让他颇为疑惑。
不过,在看了书信内容后,赵士程的两眼顿时光芒大盛,迫不及待地翻开了那本名录。
如他所料,将来南宋时的名将几乎都在里边,看看,吴玠吴璘两兄弟在里边,张俊、杨政……
后世有点名气的,除了岳飞和他那一堆手下外,几乎都在这个本子上了。
就凭这个本子,赵士程就觉得可以再刘锜十门大炮了。
淡定!淡定!
赵士程擦了擦口水,这些人物还需要一点磨砺,暂时不能随便动用,至少还要养那么两三年,再一个个骗、招过来。
现在要做的是把已经到了密州的张克戬给搞定了,张叔夜已经准备好套子,就等自己过去了,这可是大鱼,比那些鱼苗更重要。几个送过去便是。”
刘锜摇头:“那位甚是挑剔,找人要看名字,和八字,随便找人过去,他是不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