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挣扎中,他的妻子种氏仿佛寺庙里的泥菩萨,从头到尾都没有挣扎一下——谁让要把自己家男人推上皇位的丘八里,有一位是她种家的长辈呢,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也难啊!
……
一行人进入东京城,说也奇怪,这座城池虽然在短短两年里被兵峰扫了两次,却没有遇到什么大的兵灾,基本完整保留,让前来勤王的诸军纷纷叹息,这样一座雄城,怎么也能守了一年半年啊,先前那位皇帝究竟是废到了什么程度,才能两次被擒啊!
如此壮举,将来史书,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赵仲湜入了宫,见了如今主持大局的孟太后,按理,他的辈分还要比太后高一辈,对当年的事,自然也知之甚详。
当年神宗变法失败,壮年而逝,继位的哲宗皇帝年幼只有八岁,大权都被高太后掌握,还找了一个哲宗不喜欢的皇后,后来哲宗亲政,便找了个由头将皇后废为庶人,换了新后,可惜哲宗死得更早,二十五岁便去了,让他的弟弟,当今皇帝继位,孟皇后却只能出家修行。
却不想,先前皇帝带着百官和后妃逃亡,乱军之中,都没能逃掉,反而是孟皇后留下来。
面对这种局势,赵仲湜与孟太后聊了几句,才知道孟太后也是被赶鸭子上架,本不想理会俗事,自然要赶紧将手头的麻烦甩给他。
赵仲湜听到这,就知道这事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但他还是召集了百官,问要是他继位了,皇帝回来不好办,不如他暂时摄政,等皇帝回来了,再还位于真主。
但这个意见立刻就遭到了众人的强烈反对。
大家的意思,就是皇帝若真的回来了,最多就将他尊为太上皇,重新继位那是万万不可的——简单说,大家如今都已经回过味来,那位陛下,那真的是烂泥扶不上墙,继位二十年,人干的事是一件不干,若他回来再被俘虏一次,大宋还有什么威严可言,怕是真要灭国了。
在这个意见达成之后,赵仲湜对继位的事情终于不那么抗拒,但他在散会后,悄悄留下了张叔夜。
这过了好几天了,他在惶恐之余,终于琢磨出那么一点不对劲来。
“你,是虎头的人吧?”赵仲湜直截了当地提问。
张叔夜不由得敷衍道:“臣是大宋之臣,自然也是您和您诸子的臣子。”
“果然!”赵仲湜不由地提高了声调,“先前他说是被抓去了辽东,但以他的本事,居然不能逃出来,我就不信,还有这次,那郑州县城再小,也不可能两天便被破,真当禁军都是吃白饭的么?先前老大让我来洛阳,我就说为什么要多此一举,你、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张叔夜顿时犯难,有心替公子遮掩吧,小公子又是人家的亲儿子,要是继续骗总归是不太好,万一人家父子和解找他秋后算账呢?
不替公子遮掩吧,这影响了父子情分,总是对小公子不好……
于是他折中道:“郡王熄怒,实在是先帝倒施逆行,天下苍生苦其久矣,小公子才为了这天下人,用尽手段,做到如此,还将这至尊之位让给您……”
“我要他让了!”赵仲湜大怒,咆
哮道,“我可谢谢他让我了,你让他来,让他来,看我怎么收拾他,这小畜生,都是什么事,他自己乱来就罢了,我这些年给他赚钱养家,他倒好,拿我当筏子,就他那千般诡计,用得着在我这走一遭?你让他来见我,我来跟他说!”
张叔夜略一思索,试探道:“殿下,小公子还在江南平定方腊,但大公子在京,您要不然,先同他说?”
“士从?”赵仲湜一怔,“他不是有事出、出门……”
他那声音渐渐弱下去,火气却狂涌而起,这全盘的事迹在他心中转了几个圈,一时转过身,拿着手上习惯性把玩的珊瑚就猛然砸到地上:“好啊,好啊,老大居然也掺和在这里边,我说虎头怎么能这么远把事情做得这么好,原来是他也上了贼船,你让他来,让他啊!”
张叔夜看他怒火冲天,不由轻咳一声:“行,我这便去告诉大公子。”
唉,为了小公子,就先拿大公子给这位即将登基的陛下消消火气吧。
也算是敲打一下大公子,虽然大家都在小公子手下办事,但大公子也得知趣些,大家认的都是小公子,您可不要起了夺嫡的心思。
那位五公子倒不让人担心,毕竟那么傻。
小公子太善良了,让他小心王权争夺他一定不喜,做臣子得,得随时帮着看着才行啊!
对了,小公子最近新产了一种金创药,对外伤甚是有效,可以提前给大公子送过去。
……
京城之中,正在头疼怎么去见父亲的赵士从猛然打了个喷嚏。
他心中犯愁,这事母亲还帮不了忙,兄弟们也都不在,这谁能帮他分担一下父亲的火气啊,要不然,等小弟来了,他们兄弟一起去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