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道赵士程又选了上眼的青年才俊, 并且为此喜悦时,张叔夜只是在心里轻哂一笑。
小公子只是暂时还没完全从身份转换中清醒过来罢了,以前他的身份, 让他必须藏着掖着, 费尽心思自己培养,但现在, 已经完全不同了。
他如今并没有把自己完全代入“监国太子”这个身份。
太子是什么样的人物?他不需要去培养什么人才, 人才会想尽办法找门路找机会来到他面前,他不需要去宣传什么思想,会有无数人探查他的喜好,努力把自己变成他想要的样子。
他如今已经可以说是半个一国之主, 掌握着无数人的命运, 可太子殿下还是那么谨慎, 估计一时半会是改不过来了。
但这样的也好, 张叔夜其实也明白, 上位者想要不在他人的顺从中迷失,是需要绝大的意志与自律, 只希望太子殿下能改变得慢一些吧。
至于那两个蜀地士子,他回头可得提点他们一番。
……
何栗和虞祺都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易就入了太子的眼。
在收到让他们去太子讲议司报道的消息时,两人都惊呆了,一时竟然有些失态地握住了对方的手, 问这是不是真的。
真的当然是真的, 文书的墨迹都还未完全干呢。
于是两人很快见到了那名闻天下的可怕人物。
十六岁的少年正在看书桌前看一封奏书,他的模样清雅尊贵, 眉眼之间, 温和静谧, 只需要静静坐在那里, 便如画中神仙一般好看。
但二人却是不敢多打量的,匆忙扫了一眼便低下头去。
赵士程微笑着让他们坐下,温和地问起两人老家情况。
蜀中的情况,赵士程在他们过来之前,就已经翻看过不少卷宗,但还是想问得更具体一些。
两人有问无不答,恨不得把自己族谱献上去。
他们都是蜀中大族出身,虞祺祖上是唐朝名臣虞世南,只是他肯定想不到他那才九岁的儿子将来会在当了几十年的文臣后一鸣惊人,以少胜多,在南宋名将凋零之时打出淝水之战的结局,把南宋的命给奶了回来,历史上的名声更胜其祖。
当年□□攻灭蜀国后,因为治理的不怎么样,只把这里当成税源地,横征暴掠,谁知道蜀中的老铁们是真的不好惹,大小起义此起彼伏,赵大只用了两个月占领成都,结果赵二上位了四十年,蜀中居然还在起义!
这来来回回,朝廷是真的被折腾到没脾气,后来名臣张咏入蜀,除了发展经济之外,还开始大力发展文教,推举蜀中士子入仕。如此又花了二十年,终于孕育出了三苏父子入朝科举,自那之后,蜀中的士子便在朝廷里占了位置,也因为担心再来个风雨四十年,朝廷对蜀中的征税,总是谨慎的。
这种情况下,蜀中蜀锦、盐、铁、茶,便开始爆发增长,而东边的藏地、南边的诸蛮、还有北边西军,都仰仗蜀中产物供给,这种情况下,当然便有了足够经济增长动力。
何栗二人都来自眉州仙井监,那里的盐井供应了整个西南的盐,极为富庶,自然也是文教最兴盛之地,再简单一点说,他们老家的大家族们,都有钱!
赵士程越听越满意,这简直就是天赐之地,相比之下,越南东南那边太远,回款太慢,如今大宋才是最有钱有粮的国家,阿拉伯和印度的回款期就更长了,运输也是大问题,一时半会指望不上。
成都附近搞工业也很划算,三江汇流,水网密布,在没有蒸汽机的情况下,完全可以先用水力生产,产品顺着长江水就能送到下游的两湖两江,极大节约运力。
对了,如今长江三峡还很险要,有了火药,回头想办法去把三峡口叫什么堆的大石头给炸掉,为了航道安全
,这种奇观不能存在!
他赞扬了二人为家乡请命的愿望,同时也表示愿意让二人前去巴蜀,广招富户,他要公开招标。
“公开招标?”何栗等人十分不解。
赵士程只是微微一笑,给他们讲解起了工业的好处。
工业有什么好处呢,当然是可以提高生产力了,人不能只在农业上打转,五谷之外,应该有些其它的追求,比如穿暖,比如住好,这就是小康。
成都府路、梓州路、利州路、夔州路,这四川之路既是天府之国,当然要承担起天府之国的重任来,既要温饱,又要小康,还要提供税赋。
但现在,朝廷的问题是国库空虚,我这里有一个计划,想要四川路的富户们相助,你们知道入股吧?
二人当然知道,由赵士程在泽园开创的入股之法如今已经风行大宋商路,成为大宋的一种契文,他们既然是为官之辈,当然不会陌生。
“殿下,您的意思是,想让川中世族入股……”何栗立刻反应过来,不由面露喜色,“这何需招股,只要您愿意让我前去,必然能为您筹集钱款,想来蜀中大户也是愿意的。”
何止是愿意啊,赵士程各种商业工坊日进斗金,早就让无数人垂涎欲滴了,如果不是他身份太高,早就被朝廷瓜分,连工人都不会剩下一个。
谁不想要那种一次纺二十个纱的织机啊,谁不想做剔透的玻璃啊,谁不想要可治百病的神药呢,还有那高炉——四川的铁多到用来铸钱啊。
“光愿意可不行,”赵士程微微一笑,“还得要——诚意。”
何栗二人神情疑惑,但不知为何,本能地打了一个冷战。
随后,太子殿下在朝中透露口风:如今密州工坊,供应北方;太原新城,供应西北;江南工坊虽是初创,但也能供应海外。可自巴蜀往东,至两江两湖之地,却没有工坊供应,应在西南中南择一便利之地,建一座新城,以利国民才是。
只不过,如今国库空虚,这新城,怕是选一地百姓富家,自筹钱款来建,自负盈亏才是……
这个口风一出,整个大宋官场都震动了。
如今可不是先前,殿下手中财富多到让人咋舌,远的不说,如今玻璃窗、玻璃灯这两物,就已经引得无数人追捧,尤其是玻璃灯罩,让烛火光芒稳定,与煤油灯真的是天作之合,有钱人家几乎已经完全淘汰了灯盏。
至于肥皂、羊毛、炭炉这些小物,早就完全融入了生活,让大家大户们都心甘情愿,掏钱排队去买。
更不用说闻名天下,带着大宋宗室致富的泽园了。
就是靠着泽园,就算如今皇帝带头缩减宗室用度,也没什么人反对——宗室的收入是要成年男丁托底的,除了俸禄外,还有单独“公使钱”,那才是收入的大头,因为成年男丁都去了北方,朝廷的在这块的开支少了近数百万贯。
不过,在有泽园托底的情况下,孤儿寡母们日子过得依旧逍遥,没受影响不说,反而因为花钱男人们不在,过得更富足了些。
这种情况下,消息迅速传到各地,一时间,折子如水一样涌到了赵士程面前,都是各地知府想要新城落在自己治下。
赵士程对于这些奏书那是一个也没看。
他直截了当的让新手下发布了消息,自己会在五月底组织一个“展览盛会”,邀请各地商人参加,各地有信心的州府可以推举三五人来参加盛会,他会在其中挑选条件适宜者,入选其中。
什么条件?
这个时候,两个年轻官员就开始报工业园区需要的条件了,需要地盘,需要钱,需要人……
一时间,天下震动。
大宋重商,这消息立刻像瘟疫一般散播,引得无数人疯狂
。
四川路、荆湖路、江南西路、甚至两广路和福建路也加入其中,各地世家纷纷碰头接尾,商量能拿出多少钱来投这个大项目,还有人中宫皇后、泽园姚夫人、信王赵士从(他的爵位提升了)与其夫人等等的门路。
张叔夜和几个新进讲义司的小年轻更是一个没逃过,不但被踏破门槛,甚至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只能在东宫那讲义司的小院子里蜗居,不敢出门,更不敢上街。
四川路内也不是一团和气,成都府路自认是四大川路之首,又有岷江之水,蜀地之盐,必是当仁不让;利州路觉得自己扼守汉中险要,交通便利,能争一争;梓州路觉得自己独拥嘉陵江涪江中江,水运发达,可以一试;夔州路觉得自己扼守川东,也是交通要地,必然要争。
荆湖路虽然还是开发状态,也不愿意示弱……
一时间,朝廷内外风起云涌,大家盘点自家能动用的财产和田地,选出家中最出色的子弟,带着盘缠和责任,急速奔赴东京城去。
这可是未来之争,做为商人,他们大多都有眼界,这一步慢了,不知有多少大商小户,便要从此衰落下去了。
大争之世,不能有一点怠慢啊!
赵士程很快便从一封封地收到各地标书。
书很厚,虽然不是很规矩,但大多都记载了他们能动用的良田和财产、人口,别的不说,光是这主动送来的信息摸底,就让这次盛会物超所值了。
平时你这些世家大户盘点申报财产,他们能把大象盘成老鼠,桑田盘成东海,就算给他们一个地球,他们也有盘成篮球的本事,哪会如此主动交代,生怕不带他们玩。
有了这些资料,推算他们真实的财产,就要准确许多了。
先不急,等他们盘点碰头得差不多了,求着上门,才到他出场的时候。
且看大宋百年积累的财富,能不能让他实现第一波工业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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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路、荆湖路、江南西路、甚至两广路和福建路也加入其中,各地世家纷纷碰头接尾,商量能拿出多少钱来投这个大项目,还有人中宫皇后、泽园姚夫人、信王赵士从(他的爵位提升了)与其夫人等等的门路。
张叔夜和几个新进讲义司的小年轻更是一个没逃过,不但被踏破门槛,甚至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只能在东宫那讲义司的小院子里蜗居,不敢出门,更不敢上街。
四川路内也不是一团和气,成都府路自认是四大川路之首,又有岷江之水,蜀地之盐,必是当仁不让;利州路觉得自己扼守汉中险要,交通便利,能争一争;梓州路觉得自己独拥嘉陵江涪江中江,水运发达,可以一试;夔州路觉得自己扼守川东,也是交通要地,必然要争。
荆湖路虽然还是开发状态,也不愿意示弱……
一时间,朝廷内外风起云涌,大家盘点自家能动用的财产和田地,选出家中最出色的子弟,带着盘缠和责任,急速奔赴东京城去。
这可是未来之争,做为商人,他们大多都有眼界,这一步慢了,不知有多少大商小户,便要从此衰落下去了。
大争之世,不能有一点怠慢啊!
赵士程很快便从一封封地收到各地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