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士程一点也不担心耶律大石不上勾, 因为他根本没得选。
就像当年的舟儿一样,要么默默地死,要么拼死一搏, 更不必说耶律大石付出的远不到需要拼死一博的地步。
所以,他很淡定地把对方送走后, 继续工作, 这两年,在他的有意扶持下, 大宋的工商业正处在了一个蓬勃发展的阶段。
人是最有主观能动性的生物,他们有着高强的学习能力, 还有对富饶天生的向往,看到别人开坊赚钱出流水,那么,旁人必然是会照着抄的。
所以, 这两年来, 因为发展工商业搞出的奇葩事情多不胜数。
比如逃税漏税, 这是最常见的,需要重点打击。
比如强行占地建厂, 这是要处理的,还有煤焦坊位置, 要在下风口,这些不处理, 那周围的村镇便会深受其害。
让赵士程比较欣慰的是, 因为煤焦油的价格不菲,所以, 如今炼焦坊都会做一个简易的烟气回收管道, 能减轻不少污染不说, 还能给他提供大量化工原料。
不过,他最严肃处理的事情,就是打击童工——也不算打击,只是要求童工必须和正工拿同样的薪资,否则抓到便要重罚。
不抓不行,因为这个年代,父母是可以把孩子像货物一样送去工坊赚最低廉工钱,他们不会放过一点点添补家用的机会,这时代的孩子可不是后世的小皇帝小公主们,而是剥削的最下层,属于父母的廉价劳动力,从五六岁起就要开始帮家里干活收拾带小的,他们不能反抗父母,否则官府会治罪。
还有假货、以次充好、欺行霸市……赵士程最近就在让人编写新的《商法》,虽然这些法令的效果必然是有限的,但有总比没有好。
除此之外,还需要派出吏员悄悄巡查,让官员们克制住,不去这些新商坊打太多秋风。
让他高兴的是,如今的商税提升很快,要知道前年打土豪赚的钱今年已经花得差不多了,但商税却有效地填补了这个窟窿,简单说,就是今年国库的报表很好看。
在失去了大量宗室、边军后,支出大大减少,但还有冗官这个麻烦事务,赵士程目前和讲义司大小官员们想的办法,就是把官职、差遣结合,理清重叠的职位,而多出来官员则按考核淘汰的机制,把一部分遣去当吏员。
而吏员也会渐渐调整,不会再和官职分开,更不能传家,并入官员的晋升系统。
但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工作,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
赵士程最近的时间基本上都堆在这里了。
劳累了大半日,赵士程处理完后,看着夕阳将至,便骑着舟儿这次送来的名马出门溜达了一会。
他最近喜欢借着视察的名义出门,然后去军营、泽园、皇宫等地游玩,和自己的韭菜们拉近感情。
无论是张叔夜还是李彦仙等人,都很吃他这一套,每次相见,都十分感动,愿意为太子殿下肝脑涂地。
……
很快,到了他与耶律大石约定的时间,赵士程优雅地在一棵大树下摆上自己的琴,在秋风中随意拔动,他生得美貌,十数年王族生活养出的气质优雅高贵,任谁来看了,都会称一声神仙人物。
耶律大石前来时,眼下有隐隐青色,想是这两日休息得并不好,入园后,恭敬地拜见了太子殿下。
赵士程轻轻按住琴弦,微笑道:“大石林牙应是想好了吧?”
这位辽国将来最后的帝王一身常服,面带苦笑:“殿下说笑了,以您的智慧,既然提起此事,便断没有让外臣拒绝的余地。”
“瞧你说的,我难道还能把你扣下?”赵士程请他坐下,让人上茶。
耶律大石既然做下决定,心里倒也放在一块大石,这才
问出自己思考许久的问题:“殿下聪慧至此,多年之前,便已布局辽东,那么如今布局西域,我大辽在您的棋盘之中,可还有立足之地?”
他想知道,这位太子殿下的计划里,有没有给辽国留下一条活路。
赵士程不由地赞叹,这位枭雄真的是一针见血,一下就找到了重点,但老实说,这个真没有。
但话不能这样直接说出来,于是赵士程微笑道:“那得看,怎么样才算立足之地了。”
耶律大石恭敬道:“请殿下指点。”
赵士程挥挥手,命人撤了茶水和琴,拿来一张地图。
地图的纸张不大,只有三尺长,两尺宽,但其上内容,却是耶律大石从未见过,让他不由得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