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周姑娘谢过大夫指点,请帮忙的邻里人去打听有没有愿意搭人去东京城的船,又给付了诊费,再出门寻了两个青壮,将她的父亲带走了。
那大夫感慨道:“倒是个聪慧的姑娘。”
他坐回诊位,又拿起一本木封精装的大本书籍,翻开最近看到的一页,看着上边极为清晰的肌肉解剖图。
这是神霄院出的新书《体学》,虽然有无数油印的同版,但他还是花了三贯钱买了这本精装正本,因为正本里的线条、细节,要比油印版清楚无数倍,医道之事,容不得一点马虎。
真想去那神霄院的医部学习些时日,听说那里汇聚了京城内外科的无数圣手,他只是学费还差了不少,还要考《体学》《卫生之道》《经脉学》这些东西,考过了才能入学。
也不知他如今的学识能否过关……
而另外一边,周姑娘也心急地在船上等到了自己那从学堂过来的弟弟,姐弟俩带着父亲一起,搭着船顺运河前去京城。
五十里路并不远,早上搭的船,顺着水流,在傍晚时就已经到了汴京城外。陈氏医馆非常有名,他们很轻易地就找到地方。
只是让他们担心的是,那里求医的人,太多太多了。
医馆大得吓人,两人兜兜转转,费了许多心思,才找到了治骨骼外伤的地方。
可大夫看了之后,提出的价格却让两个贫家子白了脸色。
回春丹三贯一颗,周老汉的伤很严重,至少得服三五天的药,每日两粒,也就是说,加上缝合外伤药,至少要二十贯。
“阿姐……”
周姑娘心急地咬住唇,她总共只有三贯钱,只能央求大夫先处理伤口,让老父好受些。
那名有些憨厚的大夫也没多说,便清理了老汉伤口上的草药,拿出酒精、针线,给病人处理了伤口,用纯色的纱布包扎。
周姑娘看他缝伤口的手法,记在了心里。
她让弟弟好好看着父亲,自己便在医馆里打听消息,她暂时没法回陈留的织坊,需要在这里找一家大坊签下三五年的长契,最好是找一个要提花织女的织坊,也许就能得到这二十贯了……可是织坊一般只要自家培养的织女,她的机会很渺小。
但在打听了一会后,她知道了另外一件事。
最近,皇后带着一些官眷扶助老弱,很是救助了一些孤苦无依的家庭,很多人都在称赞皇后的仁德。
周姑娘心中一动,
立刻打听起了怎么才算是“老弱”。
问了一下,知道是五十岁以上,家里没有贵重之物,衣食无着,便算是老弱。
周姑娘觉得或许可以试试,便打听了那“慈恩所”地址,匆忙过去。
但当她到了这慈恩所,才知道这里的贵女官眷因为先前有人行骗,对扶助人有许多要求,还要调查户籍,看是否是真的孤苦无依。他们效率极慢,扶助一个人,往往需要审核五到十日,若是慢的话,十天半月也是寻常。
她的父亲哪等得了这么久?
周姑娘咬咬唇,在院外等了一会,这时天色已晚,她看来人有许多戴着帷帽的姑娘进进出出,上了华贵的马车。而在最后一位出来的女眷,却没戴上帷帽,她看着四十许人,几无钗环,但却十二分的雍容华贵,相比之下,她们织坊的管事那点气势,就像蚂蚁一样渺小。
很快,她下定决心,突然冲了出去,但还没她跪到对方面前,周围突然冒出两个健妇,一左一右,将她压跪在地,胳膊反扭在身后,痛得他险些叫出来。
她慌忙对那贵妇凄声道:“求夫人救命!”
那夫人垂眸看她一眼,对身边的一位妇人点点头,便上了马车。
而周姑娘则被扭着拖入了后堂,被数几个人押着,凶狠地询问她,让她说出了生平所有事情,她叫周冰儿,陈留人,有一弟弟,小时丧母,家贫,靠父亲挑货养大,这次是父亲受了重伤,才会来这里求助。
她没按流程来是太心急了,不知道这里的需要汇报审核……请贵人饶恕。
被反复询问后,她被关在一处小房间里,心急地等了一宿,才被放出去。
让她高兴的是,如她所料,这一晚上,她的家事就已经被查清了,父亲也符合资格,可以被救助。
这让她狠狠地松了一口气,燃眉之急解了,剩下的事情她可以慢慢想办法,回头需要好好报答那位夫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