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宋朝廷,就是这意思吧,”阿骨打平静道,“有辽东这个钉子,便是咱们的漏洞,就算拿了上京中京,也能轻易牵制咱们。”
宗干无奈道:“但事实确实如此,辽东粮草丰济,军民一心,私下里也收买不到几个奸细,简直如铁桶一般,便是那辽国小朝廷,有不少私下与咱们大金联系。”
按阿骨打的意思,当然是要拔掉辽东这个钉子,但现在摆在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花上三五年,把辽东这个钉子生生磨掉,一个是先绕过去,攻占辽国其它土地,回头再来收拾这里。
“若是一直在辽东之地攻伐,儿子担心辽国降将会有异心,那魏王小朝廷毕竟还有名分在,能召集不少辽国将士,会是咱们以后的麻烦。若是能占了西京道,将朔州、太原等地占据,那么不但能拿下辽国的燕云小朝廷,还能南下中原,逼迫大宋放弃援助辽东。”
“只要大宋不再帮辽东,那辽东必然不会再坚持,”宗干敏锐指出其中关键,“那大宋太子是位明君,他在位越久,大宋国力便越盛,咱们不能给他那么多的时间。”
阿骨打看着自家儿子,笑道:“你倒是很看好那大宋太子啊。”
宗干苦笑道:“他与常人不同,他是那种,好像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人物。我本以为他是个温和良善的人物,还想着以后收他当手下。可后来才知,他不一样。阿玛,我现在都有些后悔,后悔当年遇到时,没有杀了他。将来,他必是咱们的金国的大敌。”
阿骨打站起身,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淡然道:“这天下本就如此,天命也好,国运也罢,本就是要咱们自己去攻伐而来,不能未战先怯,生死之事,谁说得准呢?”
宗干点头应是。
“不过,你说得有道理,全力攻打辽阳,待明年,便尽取辽国之地。”
……
于是,从八月始,金国数万仆军,便在辽阳城下展开了前所未有攻势。
每一锅金汁滚水浇下城墙,便是连串惨叫。墙头的火炮轰鸣,爆裂的铁片能带走大量生命,但在火炮冷却的间隙,却是更多人蜂拥而来。
这些平凡的人命飞快地消耗着城中的木石火/药,城中男儿都被召集起来,轮流守卫城墙,妇孺们清洗纱布,准备饭食,照顾伤兵。
药物被严格控制起来,尤其是能治金创的回春丹,不是生死关头,不能使用。
但好在,再猛烈的攻势,也有尽头。在强
行攻打了近七日后,仆从军能战的所剩无几,都需要修整,而珍贵的金军铁骑是金国纵横天下根本,怎么可能狭隘消耗在这种小地方,自然是稳坐不动,用来等候辽东军有可能出现的出门迎战。
局面继续僵持。
九月底时,出去剿灭岳飞部的完颜斜也面色阴沉地带着兀术回到辽阳城外。
做为一名老将,完颜斜也非常稳重,不但准备大量粮草,给岳飞部下了香饵,还在辽泽附近埋伏了两只队伍,只要岳飞一冒头,必然能钻入他们的口袋阵中。
但他等待了许久,他们这支大军到后方之后,那支数百人辽东兵马就像气泡一样,消失在茫茫林海之中,再也没有出现过。
完颜斜也放出了上千斥候,四处查探,好不容易在银州附近找到他们的踪迹,花了大心思断其后路,眼看就要全歼此部,谁知道关键时候,辽泽居然不知何时派了大船,助他们渡河。
他的将士追到时,只能遥遥看着那名小将站在船头,将一杆大旗插在船桅之上。
可惜那旗上无字,不知道是哪个部队,但总有一天,他会找回这个场子。
同时,船上的岳飞及其部将,却并不像完颜斜也印象中的那么意气风发。
一个个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看到吃食时眼都绿了,说他们是一大群叫花子也不为过,且减员严重,只剩下三百多一点的人。
张荣忍不住在船上训道:“怎么不早点放鸽子让我们过来接应啊,我当时要再晚点到,你和你这些手下得游过辽河!”
岳飞正在包扎清理伤口,闻言笑道:“有理!回了辽泽城,我便让他们在海中操练一番。”
张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行了,殿下问了你几次了,快些回去写信,也给你家里报个平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