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 古北口。
这处古老要塞上,完颜宗望登城远望,神色睥睨而骄傲。
他身边, 一名白面无须的中年人正谦卑地立在一边, 恭喜这位立下大功。
他便是这次金军攻下古北口的大功臣, 高六。
他本是辽国宫廷内宦, 靠着伺候王族宗亲上位,但这次大辽上下,都在想办法寻找退路,各处收刮, 但他们这些官宦,却在其中所得甚少。
所有大头,都被那些宗亲权贵, 送到大宋去了。
如此, 他们这些人, 自然要想些办法,为自己留下退路。
不只是他们, 还有许多底层将官, 畏惧金军, 燕京在反复收刮后又没了什么油水, 便也想着另谋出路。
而这次, 他们成功了。
宗望骄傲地轻舒一口气, 享受完这难得的胜利, 他也开始继续正事。
“宋军士卒的下落找到了么?”宗望转头问副将。
“有些痕迹,”那副将答道, “但已经潜入山口, 燕山山高林密, 我等不熟悉地形,怕是要花费一些时间。”
宗望沉默数息:“将他们留给后军,我先率先锋,不能给燕京喘息之机。”
他可不愿意将手下的精兵耗费在攻城之上,那太浪费了。
必须趁燕京还未回过神来之时,前去攻城,占住燕京,才算正式灭亡辽国时,他在朝中,才能接住粘罕留下的位置。
“是!”
同一时间,刘琦部在大山里扎营,他们的情况不算最差,有应急干粮——奶糖块和油炸面,这东西价格昂贵,数量不多,属于应急食物,以前每天都要清点检查一次,不然很可能被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大兵们当零嘴直接吃掉了。
古北口附近有两条河流,有足够的水源,这三千士卒只要不被金军追上,那靠着干粮野菜坚持个七天还是能做到的。
刘琦真没想到,能遇到如今的局面。
耶律余睹也算是辽国的中流砥柱之一,居然如此轻易死于小人之手?
刘琦回想了一下这一年来的各种蛛丝马迹,不由得叹息一声。
倒也不是没有痕迹,那都监高六本在前几个月,就已经有些诡异行为,比如贪污军需,比如觉得大金不可敌,比如觉得大宋那边太花钱,打点不到什么好处,过去了也只能当平民。
但是,这些言论太常见了,甚至可以说是主流。
就连耶律余睹治下的其它将军,也不是没有人劝谏他,让他干脆带兵投了金国,也能换来一场富贵。
这种情况下,要寻出哪些是金国的探子收了多少金国人的钱,是不可能。
因为很多可能都收了。
而耶律余睹出事那天,是因为他的小妾又给他生了个儿子,他觉得是个吉兆,心情极好,放松了警惕,但现在想这些有些晚了,还是得想想要怎么挽回。
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一但金国攻破燕京府,事情便麻烦了。
他们必须夺回古北口,控制住这里,才有可能挽回局面。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磨牙,出事那天正好下雨,将士们的□□威力大减,他们的人数不占优势,在城门被打开,金军已经入城的情况下,硬拼是没有意义的,只能暂时避敌锋芒。
在撤退后,他已经将消息用信鸽送给燕京的其它诸部,如今的情况,便是看能不能守住京城。
可这有一个重大的问题,抚州、平州都离燕京府有六百里、四百里,而古北口离燕京只有短短的一百多里,快马一日便可到达。
燕京若是人心不齐,怕是会沦陷于敌手。
如今唯一有机会支持燕京的,只有信王身边的岳飞部,
希望他们来得及。
……
而另外一边,在居庸关附近的的岳飞部也收到了消息。
矿镇离燕京府非常近,不到四十里,便是步兵,只要动作快一些,也能在金军到达之前,及时过去。
最重要的是,矿镇和燕京之间,为了送矿,这两年已经挖出一条运河,虽然不大,却也直接连接上了燕京的大运河,连粮食都能及时补充过去。
时间紧急,岳飞和主管燕京事务的信王赵士从也开始讨论该怎么处理这事。
虽然有信鸽,但传信到汴京,一来一回怎么也要三五天,军情紧急,也没什么选择余地,岳飞认为金军骤然大胜,必然骄横,这时候需要守住燕京,才有挽回局面的可能。
另外,最好是和刘琦保持联络,两边夹击金军,或许可胜,但这样,岳飞部便没有办法保护信王了。
门头沟矿镇这里是没有精兵和城墙的,赵士从必须要快些离开这危险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