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如今年景好,朝廷也好,税不多,妻儿农闲时还能去京城做些零散活计。
这次把丁税摊入田税,他家里人都很开心,毕竟几个孙儿再过几年便要成年,得缴纳丁税,他家人多地少,能省下不少负担。
赵士程又问他,是否羡慕那些数十顷良田的大户们。
老汉微微摇头,说他祖上也是大户,后来子孙不屑,没守得家业,这世道上,看起来大户占地,其实只要有一个不肖后人,便也会落入他人之手。
后来,说到兴头,他还说:“真正见不得咱小民过好日子的,是官府啊。荒宗皇帝也才驾崩不到十年,那时候,一年到头不但赚不到钱,还得往亲朋支供度日,家里的媳妇都不敢生子,到新皇继位,才过得轻快了些。只要这位明君在位,咱也不求什么,他要收税就收,老汉甘愿。便是要打北方蛮夷,老汉也愿意从军去!”
赵士程轻笑出声:“话可别说得太满,真要征丁从你家抽丁,你怕是要急坏呢。”
老汉脸一红:“这,意思便是这么个意思,公子你一看就不是寻常人,何必与我这等人较真?”
赵士程点点头,把手上一枚板指取下来:“今天听你夸奖陛下,我甚是喜欢,今天没带铜钱,相逢是的有缘,这是银做的,不值几个钱,但也能抵你家瓜钱。”
“这,”老汉掂量了一下,怕是有一两银了,本想拒绝,但想到家中老妻头上还是木钗,这两银子怕是能打个好看的钗子,便厚着脸皮道,“唉,这怎么使得,多谢小公子了,你这样的大善人,必是能长命岁,前程似锦……”
赵士程笑了笑,起身伸了个懒腰,带着小弟牵着毛驴,继续浩浩荡荡地向不远处的小镇走去。
他觉得下次应该换个办法,做成商队,带着人入城,肯定就不会那么显眼了,搜集信息也更容易……
这想法一起来,便克制不住,他连卖什么货定什么价在哪里拿更便宜都已经想好了。
打住打住!
赵士程压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知道这是被关太久,天性想要释放的原因。
这次算了,下次再这么来。
……
陈桥镇上并没有什么值得留念的地方,听说那个兵变时驻扎的宅子早在一百多年前就让朝廷的
人悄悄过来拆掉了,听说当时差点连镇子都被改名。
赵士程有些遗憾,打听了物价,去一处农家吃了他们最好的一餐饭——带着麦麸的面粉做成的汤饼,京东路贩来的海鱼同一只老母鸡一起炖了汤,盐味有些淡。
他把鸡腿给了农户家的小孩,吃了两块特别有嚼头的鸡肉,便不再为难自己,拿汤饼就着鸡汤吃得饱了。
离开时,并没有什么奇遇,没有什么姑娘从天而降,也没有什么刺客钻地而出。
坐在船头,看着千帆过尽,他不免有些遗憾。
其实,他是有一点小小的幻想,如若他是主角,那会不会有一个也是穿越而来的女孩落在哪个田间民家,等着用一桌超棒的饭食与他相遇。
又或者等着自己从水里、井口、匪类、后娘手里把她救出水火?
他不求对方会上天文地理历史文化,下懂生化环材代码减肥,平时能与她聊一聊未来世界,也是不错的解压啊。
自己没空出门时,让她代自己出门,也不怕她会因为各种顾虑来隐瞒。
朝廷里派两个女子来他身边的意思,他怎么可能不明白。
只是暂时,没有感觉呢。
他等的爱情就是没有来呢……可如果一直不来,他也不能就如此耽误着女孩儿的青春。
他不知道是该妥协还是继续坚持了。
随着天色渐渐暗下来,小船缓缓进入宫城水门,水闸开启,放入行船,又重新关闭,将一众喧嚣挡在墙外。
赵士程缓缓起身,走下船来,心情也已经调理完毕。
先前那些惆怅、忧愁都离他远去,他依然是朝臣眼中温柔英明,仁慈智慧的君主。
周围的待卫们,也都变得严肃紧张,再一丝先前恣意亲近。
他眸光扫过,走向书房。
儿女情长什么的,先放一边,把金国那边的麻烦解决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