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下户是原本辽国贵族的附庸,没有牧场,地位类似佃农,二税户是寺院附庸,没有土地,只帮助耕作,也类似于佃农,这些人几乎占据了辽国一半以上的人口。
以往在辽国治下,这些头下户与二税户虽然日子过得也极难,但至少还有一点自由,生命权还是属于自己,但在成为女真人的奴隶后,他们便成了可以被随意交换买卖的货物,行动受到了极大限制。
维持骑兵需要的钱财人力太过庞大,而金国这几年开拓陷入低潮,奴隶的生活自然一日不如一日,这种情况下,金国治下盗匪横生,大小起义不断,无数边民宁愿死在风雪中,也要冒着危险,逃入宋国。
所以,耶律敖卢斡只需要表示一个大宋的意思,辽国旧部们,便会悄悄进入麾下,愿意在关键时刻,一呼百应。
“您放心,我会随时关注那些族人,不会出岔子。”耶律敖卢斡低声道,随后,他有些迟疑地道,“另外……我这次回中京时,有不少人、想让我称帝。”
陈行舟对些并不意外:“大辽倒太快,至今不过十年,还有人惦记是常理,你是聪明人,有些事不需要我提醒,我信你。”
“谢先生,”耶律敖卢斡说到这,也忍不住抱怨道,“您当初要找的是我,我还可多想一些,但如今这情形,已比当初好许多了。”
耶律雅里冷笑了一声,本想用力啃一口甘蔗示威,又怕被赶出去,便不悦地瞪了弟弟一眼。
“官家也有打算,等拿下关外之地后,会划分牧场,由各部牧民自管,契丹旧部能分一份,但王朝之名,必然不会有。”陈行舟将话在前边,“这些前提,我便都说给你们,我可不想将来拿你们做邀功之阶。”
耶律敖卢斡苦笑道:“自古灭国,都是失了民心,又有哪个能复?我只求解了契丹一族这奴仆之身,便足矣。”
他本是良善之人,这些日子潜伏在旧都附近,看尽了契丹族人受的欺压与□□,恨不得立刻与金人拼了。
陈行舟心说你们当年不也这么欺负女真人么,如今风水轮流转,被如数奉还,也怪不了别人。
但话肯定是不能这么说,他便转移话题:“没有骑兵,金国战力便会大减,我等的任务,是以从东南方出兵,李彦仙、韩世忠部从西南方出兵,围攻中京城。这一战,女真部必然全力反抗,损失不会少,药师,你做主攻,责任重大,伤药、粮草都得做好储备。”
郭药师正在擦枪,闻言漫不经心地道:“我自晓得,这三五年驻守辽阳,骨头都硬了,终于等到老夫出兵杀敌的时候。”
说着,还拿起火/枪,转了一个枪花。
陈行舟继续交代任务:“我等大军出击,虽然约定了时间,但也会有先来后到,如此大的兵力调派,瞒不过金人,必然会被全力狙击,朝廷这次又重新补了三十门新火/炮,十船火粒,你生省着点……”
郭药师骤然起身:“什么!在哪里,我这便带人去领?”
陈行舟头痛道:“还在密州,等这两天浪小些,便能发货!”
“何必麻烦市舶司的诸位大人!”郭药师豪迈道,“区区风浪罢了,我这便带着水师船队,前去密州取货!”
陈行舟当然不会允许,密州是大宋最大的火器作坊、织造中心、烈酒、药品这些北地必需之物,那里都有大量库存,上次郭药师的船队去了一次,在密州打了四十多张欠条,没能赖掉,山水姑娘亲自让师尊找他要账,他付钱时那可是把
心都揪痛了。
商量好这次辽东所处位置,陈行舟又严令治下清查金国谍报探子,这几个月,这些老鼠的活动越发猖獗了。
郭药师与耶律兄弟都点头表示同意。
陈行舟把事情交代好,便让他们去各忙各的。
耶律雅里没走,他没什么事情,准备继续当个围观群众,看这种大战可比出去钓鱼好玩多了。
不过,这时,陈行舟六十多的老父亲走了进来,他神情严肃,正要开口,看耶律雅里,便没开口。
陈行舟转头看耶律雅里,用眼神示意他自觉些。
“有什么事连我也不能听……”耶律雅里撇撇嘴,抱怨了一句,把甘蔗放好,出门而去。
“发生何事?”陈行舟这才低声问老父亲。
“前些日子,火器失窃之事,查出了些眉目。”陈瓘低声说了句,然后便从袖中拿出了几张字画。
看着画上花鸟看似没有问题,但陈行舟却微微挑眉,这些画上,以花和鸟的数量做隐喻,把军械库附近的人手、布防做了记录,书画的空白处,背后有父亲标记的“赵桓”、“赵构”等名字。
“这才多久,这些人便忘记官家是怎么上位的?”陈行舟叹了一声,伸手将这几张字画放入火盆,烧掉了。
“十年时光,总是还是有人不甘。”陈瓘摇头,“损人不利己,自取死路矣。”
陈行舟微笑道:“爹爹啊,我以为你会求情呢。”
毕竟他的老父亲,当年也算是那位荒宗太子的臣子,这些年便是倒了辽东,也没少照顾荒宗一脉。在朝中陛下上位,其它宗室都归家后,荒宗一脉都未离开辽东,他们便也没有先前那么关注,在老父亲的默许下,一些人还当上小官,用来补贴家用。
陈瓘低声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官家政清人和,乃千古明君之像,所图之治,岂能为了老夫一点私心动摇,既然他等不想活,这次,便让为父处理。”
陈行舟微微挑眉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