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2021.12.15
平行世界。
“我的世界, 只属于众多支线之一。”
“这是个多么摇摇欲坠的,纸片般的世界啊。”
因此,在听说可以让世界厚度增加, 成为不会毁灭的“正常”世界时, 他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副产品就是透过“书页”可见的另一个世界。
怎么说呢,太宰他对窥探他人的生活没太大兴趣,尤其这个“他人”还是借用自己异能力,妄图拯救世界的“勇者”。
他,太宰治, 妄图拯救世界,哈, 听着多奇怪。
此时的首领宰已经忘记自己为了创造出“让织田作幸福写的世界”, 不眠不休工作四年的事了,从某个角度来说, 他也是拯救世界的勇者, 只是太宰拒绝将自己与“勇者”这个词放在一起, 光想起就让他恶心地起鸡皮疙瘩。
就结果而言,他是感谢对方的, 现在自己过上了梦寐以求的生活。
但怎么说呢……
“因为先前工作过头了,眼下完全不想工作!”
哪怕是对织田作, 也会理直气壮地说。
织田作是接受的,可偶尔去武装侦探社工作时,也会谈太宰的现状,说他懒洋洋的, 整天躺在榻榻米上。
与谢野晶子精准吐槽:“你这说的, 像一条晒干的咸鱼。”
她以医者角度给出评价:“还是找点爱好吧, 他现在的状态, 像暮年的老人,又经常酗酒,太宰的身体本就不好,再这样下去对寿命有损。”
织田作一五一十道:“那样的话,他会笑出声吧。”
与谢野晶子啧了一声,她当然知道太宰的情况,可医者,最讨厌的不过是不爱惜生命的病患。
一直没说话的江户川乱步开口了,他正仰躺在办公椅上,午后阳光透过镶嵌于红砖中的玻璃窗,照在他身上,暖洋洋的。
他用爱伦.坡的侦探遮住面孔,遮挡对瞳孔来说过于刺目的阳光。
“写吧。”
悦耳的少年音穿透整间办公室。
织田作抬头:“乱步桑的意思是?”
江户川乱步伸出手,对织田作比了比,后者坦然道:“不行,乱步桑,今天的粗点心份额已经用完了,社长吩咐过,在拔完智齿前不能多吃。”
江户川乱步猛地挺身,红肿的脸颊展示在众人面前,他有些气鼓鼓的,仿佛在说“怎么还不来哄我”,可对有丰富育儿经验的织田作造不成冲击。
乱步:“好嘛……就是字面意思。”
“那家伙,说不定有写书的天分哦,既然在家里闲着没事做,就为贫瘠的文坛做些贡献吧!”
……
“要写作吗,太宰?”
“哎?”
织田作:真该用拍立得记录下太宰的表情,怎么说,意外可爱。
那眼睛瞪圆,嘴小幅度张开的模样,真像被踩中尾巴的黑猫。
可惜的是,太宰立刻反应过来,戴上熟悉的笑面具道:“哎——我肯定不行的。”
“不用很正式的作品。”织田作道,“哪怕是记录生活也好,太宰很喜欢看书吧。”
“嘛……”
这倒是没错,且别看文豪野犬世界文坛凋零,该有的出版社倒是一应俱全,讲谈社、读卖出版有限公司、三省堂是在国内发行量位列前三的大社。
其中,读卖出版有限公司致力于报刊与出版业并行,旗下还有诸多杂志,三省堂则多出百科全书与词典等,至于讲谈社,漫画卖得一片大好。
太宰在上是杂事动物,他看《西野怪谈》,订购《东洋经济杂志》,《英伦百科全书》出版时也不忘托织田作买上一本,此外他还订《读卖新闻》又看《读卖文学志》。
织田作是读卖旗下的签约作者。
太宰眼神闪烁道:“打发时间罢了。”他扑通一声仰面倒在榻榻米上,“我蜷缩在这,不看书还能做什么?哪怕是杰尼斯的综艺我也会看哦。”
如此打哈哈过去。
晚饭又去隔壁的织田家蹭饭,晚餐做了倍有创意的草莓酱鱿鱼须,跟健太等人一通趴在洗手池前呕,只有早熟的咲乐捧本书,面无表情地吐槽,“看那颜色就知道是黑暗料理”。
灌好几杯凉水后才复活,玩了会飞行棋后回到自己屋中,仰面望着雕有古朴纹路的天花板,脑中转悠关于写作的念头。
四天后,也不知受什么刺激,终于坐在桌前。
一天,看云、发呆、看法国漂洋过海来的怪谈,看完了,一天结束了。
第二天……
第三天……
垂死病中惊坐起的第四天,太宰对空白的笔记本说:已经有段时间没看过一条君的生活了,要不看看吧。
他一边摸鱼一边给自己找借口,一边看一条的生活。
《一条的生活实录》已经积攒几天了,老实说,哪怕是以再苛刻的眼光都得承认,他干得还蛮不错的。
但那仅在探索与处理港口黑手党的工作上。
在知道对方穿越时没有任何提示,也无法继承他记忆时,太宰还假惺惺地惊讶了一下。
“直接投入我的岗位,却没有任何记忆吗?”
“这可不是勇者的待遇哦,哪怕是平行世界,稍微露出点端倪,森先生一定会毫不留情吧。”
“若接受记忆也哒咩,那可是‘我’哦,意志薄弱点一定会疯掉吧。”
谁知一条迅速得适应了,还干得很好,没留下丝毫端倪。
但是……
太宰:从他礼貌感谢我开始就有什么坏掉了!
可恶,他是跟俄罗斯人进修过吗,恶心,太恶心了!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要掉了!
尤其在他称自己的留言为“太宰先生的圣音”后,他就决定再也不给一条回话了。
太宰:芥川都没有他难缠!
但也不是没有收获,譬如学园祭上的“反转.主仆咖啡厅”,他可好好印在脑中留纪念,正想找什么方法复刻。
“或许之后能带上黑漆漆的小矮人一起观影?稳定的世界不会因为多几个人知道书而毁灭,现在,这里的‘厚度’已经跟主世界一致了。”
“那叫什么,观影体?”
“不行不行,起码要等这段时间过去后,有了,等一条扮成黑漆漆小矮人之后再喊他吧。”
打定主意后的太宰接着往下看,积攒的量是从三月二十三日至四月三十日,嗯,一条那里,不知不觉就要迈入五月了,他也升上高二年级了。
最近他在忙什么,盘星教?还挺有意思的。
然而,越看下去,太宰的表情就越古怪。
【既视感】
超强烈的既视感!
假如某个组织、做大做强、当真正的首领、对抗当权势力、最后的目的是“保护某个人”。
不是超级眼熟吗!
太宰发誓,这绝不是自己的身体作祟让对方产生如此反应,是一条就这么想的,这家伙简直像是住在自己心里一样!
退休的首领宰猫猫全身上下的毛都炸起来了,以至于他无视了某位金盆洗手、走路无声的前杀手。
“太宰?”
织田作问:“那是什么?”
太宰:惊!
……
另一方,一条的扩张组织行为得到了质的进步。
首先是钱、钱,盘星教最近的经济情况相当不行,补充完新一批的咒具后已有入不敷出的迹象,此外,教徒中又有某个流言隐隐流传。
“教宗大人与五条悟对战后元气大伤,已有很长时间不露面了。”
“哎……这样的话,他还能庇护我等吗?”
“最近,国内的诅咒师也多起来……”
“哎,那群家伙,真能信任吗?”
“安心,那群家伙就像是闻到肉骨头香的鬣狗一样,稍微从手指缝里漏点,就有保障。”
“毕竟是诅咒师。”
“才从国外灰溜溜逃来的家伙,正愁着市场,现阶段不雇佣他们,以后胃口吊大就不容易了。”说完还意味深长道,“正如同教宗大人。”
地下室内,一条单手捂着耳朵,准确说来是捂住入耳式耳塞,他闭着眼睛,时不时哼段小曲。
教徒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以咒力为尊,不善现代科技的咒术师们会在盘星教内安装如此多的窃听器,准确说来这是违背法律的,可咒术界既都能在基本废除死刑的国度随意判人生死,又怎会在意这小小的瑕疵。
他真实对不在场的夏油杰道歉:“真是抱歉了,夏油桑。”
若不是五条悟与港口黑手党的交易,诅咒师们也不会冒险回到国内,更不会因初入市场而给出更低的价格,与其供奉高高在上,不知会不会给自己眼神的教宗,从黑市捞一个全天候保护的诅咒师才是更明智的决定吧?
十年前诅咒师盛行的时代,财阀都是这么做的。
他们无时不刻在怀念,挥洒着“福泽谕吉”便能买得生命保险的时代。
什么神使,不过是咒术师罢了,除非御三家,就是普通的职员,为什么要像这群人低头?供奉,以为他们是笃信神道教的蠢货吗?
不过是交易罢了,他们提供香火钱,盘星教提供安全,“神使”大人们爱理不理,真以为他们是普通信众吗?
诸如此类的言论从来都在财阀间流淌,倘若说普通教徒真信教宗神使那一套,发自内心地尊敬着夏油,他们这些老狐狸是完全不可能的。
“不过是乳臭未干的小子罢了。”
这才是真实的评价。
对此,一条倒是心知肚明,他之前还真实地怀疑过,夏油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尤其是他麾下的咒术师,真的把这群人看作讨好人的“猴子”吗?
试探几轮后他不得不承认,那些咒术师,真是这么想的!
至于夏油杰本人,他都不用猜测了,他完全没有在意这些财阀!
“只是猴子罢了。”
听过他如此轻描淡写的想法后,一条几乎戴上痛苦面具了,带不动带不动,完全带不动!
设立了明面上的株式会社,时不时同议员推杯换盏,与财阀在料亭共进晚餐的森先生才是真实的boss吧?夏油桑是虚假的教主!
夏油杰:???
“所以,该怎么办呢?”他自言自语道,“总之,不能让他们被黑市争取过去。”
“先让他们知道,能庇护他们的只有盘星教吧~”
……
惨剧。
那是让和泉美都为之震惊的惨剧。
藤原家分支的藤田仰仗祖辈鼻息,于战后经营电器,一开始做进口生意,一代代传沉下来发展至今,已形成相当的规模,少说也有几百亿日元的身价了吧。
在格差社会的日本,他却不算什么,家中虽有藤原的血液,却并非正支,好时代时未与政治家族联姻,到现在,颇有些不上不下的意思。
当主名为藤田泰三,是盘星教的高级会员,他与夏油杰的合影还挂在盘星教对外宣传的网站上。
藤田泰三今年六十有七,经历过十年前的诅咒师自由时代,别看他对夏油杰很客气,心里想什么就不知道了。
起码一条知道,在黑池中诅咒师的数量上升后,他第一个聘请了曾经合作习惯的诅咒师。
然后就被咒灵袭击了。
……
“真危险啊、真危险。”一条穿着纯黑的学生装,纽扣拧至最上一格,配上他纤长的身段,竟有些禁/欲,他右手手腕上还挂着佛珠,是转神弄鬼用的。
这便是盘星教的神使“伊藤翔太”。
夏油杰比一条更早下车,他还是副僧侣打扮,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
30分钟前,他们接到了藤田的电话,准确说接电话的是和泉美,夏油杰的私信从不外流,哪怕是总经理和泉美小姐,也只给了些大客户。
好在致电时间不是很晚,每日忙碌至深夜的和泉美也没睡下,而下午才进行过“祓除仪式”的一条则趴在榻榻米上看漫画。
他时常呆在盘星教会,和泉美问他“不回家吗”,他则反问“和泉美小姐才是,也一直呆在教派内”。
和泉美说不过他,只道:“我家在北海道,与其回到只有一人的孤零零的公寓,我更愿意跟大家在一起。”
当然,工作多到做不完也是个原因,但这就不用告诉一条了。
二十一点三十分,藤田忠一郎的电话到了,他是藤田泰三的长子,目前是集团内董事会成员,他也跟着父亲来过盘星教几次,为人谦逊。
和泉美以公式化而甜美的声音道:“摩西摩西,这里是盘星教,请问有什么事吗,藤田先生。”
藤田忠一郎虚弱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父亲、父亲大人……出大事了,”他结结巴巴道,“有咒灵……”
咒灵?
和泉美眉头都不带皱一下,她想最多也不过是三级咒灵,便接着以甜美的声音问候道:“我明白了,马上请神使大人前往,请问藤田泰三先生还好吗。”
忠一郎又以飘忽不定的声音道:“他下半身都消失了。”
和泉美:!
她这才重视起来,还没来得及询问藤田在哪就听见:“父亲请来的诅咒师也消失了。”
和泉美脸上的笑容当时就有点绷不住了,她心说:好啊,就说最近香火钱怎么缴得那么不积极,原来是私下请诅咒师了,现在出问题怎么不去找他,反而来盘星教。当时就想挂断电话。
谁知一条噙着微笑,从善如流地结果手机道:“摩西摩西,藤田忠一郎先生,您还好吗?”他以甜蜜而轻佻的声线道,“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只有您逃出来了对吧。”
“哎……是的。”他的精神很恍惚,“我正在往寺庙这里走,家里、家里已经成炼狱了。”
若不是他因应酬回家晚,又在玄关处看见了只余下半截身子的泰三,可能都逃不出去。
“请节哀,”一条道,“我们一定会为忠实信徒提供保障的。”
他跟忠一郎寒暄了一会儿,和泉美只觉得他们对话的内容哪哪都透着诡异,却哪哪都说不出哪有问题,只知道一条聊完之后,盘星教又多了一大笔香火钱,她查看账户发现,藤田给了有史以来最大一笔供奉。
等挂断电话后,敏感的和泉美小姐看着一条道:“这是怎么回事?”
“正如我之前跟你说的,盘星教扩张的好方法。”一条站起身道,“随着五条禁令放宽,流落在外的诅咒师势必会对我们造成冲击,这时候最重要的是杀鸡儆猴,让信徒意识到谁才是可靠的。”
这些事和泉美略有耳闻,却没往运用上想。
她刚想问什么就见一条出门,径直走过走廊来到第三间格子门前道:“摩西摩西,教宗大人在吗?”
只听门内传来一声儒雅的“请进”,夏油杰对着电脑不知在看什么。
一条干脆藤田的遭遇全盘托出,又在和泉美赶来后说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无非就是从黑市买了价值一般的咒物,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往藤田家罢了。
“我本以为能被他雇用,该是多么了不起的小伙伴,谁知那诅咒师、姑且这么称呼他吧,甚至连看见都做不到,仅靠祖上的咒具苟活至今,不过也是,能看见的眼镜与趁手的咒具就能对付低级咒灵了。”
“于是我想,这不是绝妙的机会吗,就通过他来试试吧,干得好就能为离心的教徒们敲响警钟,现在看来,真是物有所值呢。”
在说这话时,他嘴角一直挂着微笑,而眼中看不见丝毫光亮。
夏油杰听说他差点害了名同类,本有些不快,他当然不认为所有诅咒师跟他为友好方,但不主动伤害术师是他的坚持,后来听说对方看不见,无论是不是真的,都让他表情恢复如常。
倒是和泉美,她也不知自己在担心什么,只是看着一条,莫名有些畏惧,她隐隐有种预感,一切都是一条计划好的,不仅是藤田的事,还有他选择的对象,是不会触怒夏油大人的非术士。
夏油杰起身道:“既然如此,我们一起走吧。”
“去看看引来的是什么咒灵,还能补充一下库存。”
听到这,一条再次感叹,果然,比起森先生,夏油桑实在是太温柔了,又没有权利欲,又不怎么猜忌人,只默默包容下属过火的行为。
男妈妈,必须是男妈妈!
夏油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