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作不理解。
他依旧认为,自己的生活乏善可陈。
……
入住公寓的第一天,伏黑家的大人没回来。
公寓的隔音一般,晚上一条听见哗啦啦的水声,是两个一身灰的孩子在洗漱,他们都很爱干净,上学前会将自己拾到好。
第二天早上,津美纪跟惠起大早,双双抬起被褥,想摆在院落里晒太阳、杀菌,织田作出门时正好看见,便帮两人把被褥晾在架子上。
两人齐刷刷鞠躬道:“谢谢你,织田先生。”
织田的名牌在门口挂着。
一条问:“去上学吗?”
惠去上幼稚园,津美纪则去上小学,都是偏差值不高的公立小学,学习内容跟私立天上地下,甚至在公立院校中伏黑轮子也没有仔细挑选,反而就近找了家,直接塞进去了。
原因也很简单,为了省坐班车上学的费用。
一条没说什么,只问:“中午的便当带了吗?”
津美纪大力点头:“惠捏了饭团。”
伏黑惠补充:“津美纪姐切了红姜。”
也就是说只有红姜跟白米饭吗?江户时代的人才会如此悲惨吧,放在现代,绝对是监护不充分的证明,如果被学校老师发现,绝对会告到儿童保护委员会。
可那样,津美纪他们就会被强制投送福利院,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一条想了想,对两人招招手,随即从口袋里摸出几颗巧克力,均匀地分布在二者手心。
他说:“营养的话,或许不够,热量是没问题的。”
津美纪跟惠当然推辞,可巧克力这种小零食,正巧踩在孩子接受的底线上,若作为长辈偶尔碰见后的馈赠,也说得过去,根本没有推辞的余地。
随后一条便头也不回地上班去了。
他赶早高峰地铁,关门时甚至需要乘务员从外将人流往里推。跟平和的公寓不同,地铁站的咒灵很多,老实说一条看后松了口气。
织田作的日常实在是太和平了,跟咒灵格格不入,他差点以为自己跑错片场。
到港口黑手党后,二阶堂前辈给他布置任务,本周是去商业街跟电玩城收保护费,当然,不是他一个人去,还有群梳着飞机头,看似满脸横肉、震撼力十足的同僚。
长相凶恶,却对一条很恭敬。
似乎在之前的街头斗殴中,织田作帮过他们。
*
受保护费的工作很快就结束了,中午一起在便利店吃了午餐,二阶堂前辈批了活动资金,一条忽然觉得港口黑手党的工作还不错,起码提供午饭。
下午是自由活动时间,一条干脆回到家,将锁在抽屉里的《金盆洗手》拿出来,用最工整的字体誊抄。
或许是杀手的习惯,织田作的笔迹都是标准的小印刷体,不仔细看的话,甚至分辨不出他字体跟印刷物的区别,真是工整却没特色的字。
由于《金盆洗手》是中篇作,一个下午誊抄不完,6点时他打开门在外面活动了一会儿,看见伏黑惠捧着碗出来,不是那种有烟火气的碗,他们晚上没有开火,一条看了,是牛奶泡麦片。
住103的椿婆婆炸了多春鱼,这是市面上最不值钱的鱼类,一口一小条,鱼腹内包着满满的鱼籽,吃起来略带苦味,她下午给一条送了一盘,是上周帮椿婆婆疏通下水管道的谢礼,不好推辞。
一条想想,对伏黑惠说:“你吃多春鱼吗?”
伏黑惠的海胆头差点炸起来,猛地对一条摇头。
一条面无表情地说:“是椿婆婆给我的,但我不怎么喜欢鱼类,为了领她的好意,无论如何也要吃一条,但还剩四条。”
惠:“。”
最后还是给正在吃牛奶麦片的伏黑惠与津美纪分食了。
期间津美纪鼓起勇气问:“织田桑是中学生吗?”
一条:“不是,我只读到小学。”
津美纪惊讶极了:“不是有义务教育。”
一条:“有各种各样的原因。”
津美纪&伏黑惠:“非常抱歉。”
“不,这不是什么不能谈的事。”
伏黑惠问:“如果中学就工作的话,能做什么?”
在问这话时,他一点都不像学龄前的孩子。
一条:“各种各样吧。”他说,“不过,有机会的话,还是要读完高中读到大学才行,短期大学也可以。”他说,“自己摸索的话,很容易走弯路。”
“我的话,想成为作家。”
伏黑津美纪跟伏黑惠尚在不会嘲笑人梦想的年纪,虽说他们连过好每一天就很辛苦了,依旧认为一条说的作家,是很棒的梦想。
但由于语言还很稚嫩,只能说:“织田桑一定可以,这种话。”
伏黑惠问:“能看你的书吗?”
他连作品这个词都不会用。
一条:“当然可以。”
他说:“运气好的话,或许会登报吧。”
暖橘色的灯光穿透窗户,为庭中照亮一片地,一条回头,几乎能看见窗前的矮桌。
桌面上躺着一张小小的邮票,还有他即将誊抄完的出道作《金盆洗手》。
明天,就寄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