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就是很简单的东西啊。
“我也没往这儿想,谁家想往家里搁个药炉不是?”黎大顺着说:“也是我家哥婿主意,他是读书人,平日里在家看书烧炕嫌废柴火,单他屋子里暖和,我和周周没法取暖,就想能不能做个大点的,放堂屋省了柴火都能取暖。”
朱泥匠竖着大拇指,“难怪难怪,还是读书人脑子好使,你家哥婿好啊,有孝心,老哥以后享福了。”
黎大脸上褶子都舒展开带着笑似得,嘴上却说:“咱们庄稼人就是日子凑合过着。我那哥婿身子弱了些,下不了地,不过人是聪明的。”
朱泥匠自然夸了又夸,说了一通漂亮话,读书好啊,以后跟他们村朱秀才一样,考上秀才,见了官老爷都不用下跪,地里的庄稼也不用交粮税。
这一通说的黎大心里高兴,虽说不知道以后顾兆有什么造化,但现在听听心里通畅舒心。
在朱泥匠家里喝了热茶,吃了一顿杂粮饭,黎大背着炉子锅子回村了。
到了家天已经黑了。
堂屋点着油灯,黎周周听到院门有动静,想必是爹回来了,连忙去开门,帮爹卸了筐,一掂力道不对,还没问,爹说:“朱泥匠说好使,他家留了一套,让我三天后过去。”
父子俩进了堂屋。
黎周周小心翼翼抱着炉子找地方放。
黎大看了眼哥婿,有心想夸赞,可平日里没说过这种话,说出嘴的是:“朱泥匠说炉子好用,退了十文给我。”
“那挺好的,就是劳爹多跑一次。”黎周周放好了位置。
黎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走走路也不算啥。”有些遗憾周周听不出来。
这十文钱不多,但黎大心里高兴。
说明他这个哥婿聪明,连外人都瞧出来夸起来呢。
顾兆和黎周周还没吃,都等着爹回来一起吃饭。如今人回来到齐了,灶屋锅里的粥饼子还热乎,吃饭时,黎大又说:“冬日里还没扒拉两口,饭就凉了,我今个去朱泥匠家,他家用炉子烧的,吃喝都是热乎的。”
“那明个儿我就把炉子点起来,用炉子烧热水,这样爹和相公能喝热茶了。”黎周周说。
顾兆听出来爹的话意思,直球笑问:“也是我聪明,想出这么个招,爹去朱泥匠家,他家没夸夸我吗?”
“……”黎大。
黎周周好奇瞅爹。黎大咳了咳,说:“夸了那么一两句。”
“真好,相公就是聪明。”
黎大心想,还是和朱泥匠聊起来痛快。
第二日,堂屋的炉子黎周周就生上了。用灶屋的柴火太大,还得另劈小一些,装一箩筐放在炉子旁边,炉子生着后,先用新锅烧了一锅热水。
柴火烧的灰烬,从格挡掉下来,离地面一手掌高,也好打扫。
火力也快,一会会水烧开了。
黎周周泡了一壶粗茶,给爹和相公端过去,还真是好使。不到半日,黎周周就喜欢这个炉子,下午用来炖骨头汤,省柴火还能取暖,相公还用筷子叉着馒头放在上面烤,烤出来的馒头表皮脆脆的,和蒸的不一样。
都好吃。
屋里的炕白日不烧了。
家里地方大,单一个炉子热乎气也传不到里屋,顾兆便将书桌移到了堂屋,反正黎家白日里没人来做客,十分安静,他坐在堂屋学习看书,周周坐在炉子边缝缝补补干点零岁活,爹烤个红薯吃着。
顾兆刚说完家里没人做客,第二天就有人敲门了。
黎周周没成亲时就不爱听热闹往人堆里扎,成了亲也一样,并没有变成村里磕牙闲聊瞧热闹的妇人、阿叔。
他不爱,但冬日里屋里憋得慌,有人忍不住就想串门。村里其他人窜门绝不会选黎家,黎大是个鳏夫,妇人、阿叔上门要避嫌,加上黎周周又是锯嘴葫芦,人说半天,黎周周话都没一个,聊不尽兴。
唯独杏哥儿会上门聊天。
杏哥儿憋不住,想找人说说婆母小话,其他人靠不住,就是他娘,他前脚说了,后脚他娘就传给别人,为此杏哥儿还气哭了一次,后来心里烦了有委屈了,只给黎周周讲。
敲门的就是杏哥儿。
黎大开的门,杏哥儿叫了声大伯,黎大嗯了声没说话。杏哥儿其实有些怕他大伯,说:“我找周周说说话。”
黎大看了眼。
杏哥儿连忙改嘴:“找周周哥。”
两人差不到一岁,从小一起长大,黎周周处处样样不如杏哥儿,加上杏哥儿阿娘喜欢拉踩,夸杏哥儿贬低黎周周,这样环境下,杏哥儿养的骨子傲气,对黎周周也不是说瞧不起,就是相处更随意一些。
杏哥儿七八岁时就不叫周周哥,私下相处就叫黎周周名字,黎周周也没为这个说过杏哥儿。
“进去吧。”黎大和三房有过节,闹得不愉快,二房是人家主动疏远他的,瞧不起他这个大哥。黎大自此也冷了下来,对二弟一家淡淡的,但也不会为难小一辈。
只是称呼还是要有的。
他家周周是比杏哥儿大,论理是该叫哥。
杏哥儿来了,虽说是侄子,黎大还是出门溜达去了。杏哥儿一瞅大伯出了门,松了口气,脚步快快往堂屋去,扬着嗓子喊:“周周、周周,我来找你说说话,你可别提,这些天可憋死我了。”
黎周周早听见院门口动静,瞅见杏哥儿来了,一时有些发愁,想着和杏哥儿去灶屋聊好了,不然说话声吵着相公。
“没事,你们聊你们的,我桌子搬进去看会书,冷的就坐炕上。”顾兆看出来了主动说,他嫁进来这么久了,也就见过这一个堂弟来家里找周周说说话。
朋友还是要有的。
黎周周便同相公将桌子搬回了里屋,想着过两日另外一个炉子回来了就好,不用相公挪来挪去不方便。
两人刚搬好桌子,黎周周里屋门带上,杏哥儿到了堂屋。
“诶哟你这屋里摆的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