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秀才带回来的一本是大历大儒撰写的《益国论》,说是熟读这个,可以帮助开拓思维有助写策论的,如今在位的康景帝很推崇。
这本书可能是各个府县官学的必读之物了。
《益国论》不厚,全本一共七篇,中心思想是民为重,重点讲了百姓赖以生存的田,赞颂大历开国皇帝的英明,税率低,轻徭役,让百姓得以休养生息,然后歌颂称赞如今的康景帝励精图治开启盛世,最后来了句警醒,意思税率现在可以了,不敢在往上加了。
又谈了商业,骂了贪官污吏,蠹众木折,易坏国之根基。
这位大儒写的言之有物又很中和,开篇便夸康景帝,写农田就写康景帝在位时亲自农耕,时常为了百姓地里庄稼收成忧愁夜不能寐,如果大旱时便亲自去往天坛祈福,然后没多久雨就下来了,老天爷也为康景帝感动如何如何。
再说自己的观点,最后祝福希望国家长治久安盛世灿烂不衰。
历来历代都是商最末,可这篇谈了商人价值,自然是夸皇帝先,吹完彩虹屁才说一些自己想法,比如商人的税收可以少一些杂税,如今税目太多等等。
朱秀才谈起时,极力推崇夸赞的便是田根本篇和盛世篇,其次是蠹政害民篇。
顾兆倒是很喜欢经商篇,不过从这本书的排序,还有朱秀才以及官学老师的推崇来看,如今在位的康景帝更喜欢中庸之道,上位者对经商还是鄙视。
至于蠹政害民篇,顾兆觉得上位者可能也不是很喜欢,都说了康景帝在位期间百姓安居乐业盛世太平,都盛世太平了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多蠹虫?
基层考秀才,还是别想策论写的花样立意出新,先苟随大流。
最稳妥的便是民为重的总结夸夸篇和田根本。顾兆仔细读,有什么想法不懂的去问赵夫子,赵夫子一瞧顾兆拿的是大儒的《益国论》,先看了半天,然后让孙子赵泽抄了本。
这是占顾兆便宜了,毕竟顾兆买这个可花了一两半银子,不过顾兆没说什么,就和现代发的教材一样,一个班那么多同学都是看同一本教材,有的学习成绩好考的好,有的差。
这个没啥。
要是赵泽能顺利考上童生,顾兆也替赵泽开心。
赵夫子一辈子读书人的指望梦想都压在九岁孙子肩头,一起读书时间,赵泽看着只管读书,旁的都不干,吃个饭都是他娘恨不得喂嘴里,赵泽能多看几眼书。
明明是小学生的年纪,赵泽却稳重老成,小小身子整日的责任就是学习看书默书,没见玩过笑过。
因为赵夫子占了便宜,当天还好心留顾兆在家吃便饭,当然顾兆没答应谢辞了,赵夫子家的用餐氛围,他怕吃的不好消化,还不如回家吃。
顾兆踏实看了半个多月的《益国论》,全篇背诵,包括彩虹屁。看看人古代大文豪的彩虹屁,到时候自己硬着头皮没得写了,还能好文好句逐句摘抄分析再夸一遍。
嗯。
他就是这么想想。该读还下功夫还得认真。
等一晃神,水田里的稻子已经熟了,到了收庄稼的时候。村里九月份上了肥的,随着一天天过去,如今到了收成时候,反倒心里松快了。
就和黎大一样,都是庄稼老手,上手一摸沉甸甸的稻穗心里八-九不离十,不知道好不好,反正没差,最坏不过就是白瞎了一袋石灰的钱。
没种坏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来自老实本分后来后悔上肥的庄稼汉。
稻子和黄米差不多一个时间收,稻子能早半个月,刚好收完弄完收黄米,再说就是黄米晚几天也不怕,先紧着稻子。黄米家里人少的就种个一两亩,也不敢多种,怕旱田不肥,来年麦子长得不好收不了多少。家里人多的就多种一亩。黄米都是自家吃,村里没人卖。
稻米就不一样了,金贵着呢。
十月初,马上要收稻子了。
“咋样,你家是不是上肥了咋样?好使吗?收成高了吗?”
“先收上肥的,我瞧着大家都差不多,应该是没收多少吧?”
村里没上肥的,这会急了,先拱着人收上过肥的水田,想看看效果,嘴里说没多少变化,那也是和自家对比,看着人家水田好像是好一些,但不敢承认啊。
谁让当时害怕/抠搜没上肥。
王婶也急,田里稻子眼瞅着要收,急的嘴上燎泡,当时心里想黎周周可能不安好心哪里会免费给你好法子,现在要收成了,还是怕,就想黎家给的法子最好有用。
在地里庄稼变现成银钱的面前,王婶心里疙瘩已经不重要了,起码现在没工夫把黎周周往坏处想,只盼着是好的。要是黎家法子坏,坏的可是她家田,试了五亩水田,按往年起码得卖一两。
王家从不留稻米,都是全部卖出的。
终于有人开始收稻子了,是村长家。村长也好奇上了肥的稻子今年能产多少,去年他家一亩地有个两石三斗的样子。
二百六十斤。
今年提早了两天收,给村里不敢下手的打个样,先收一亩田看看。
村里人上肥的没上肥的都跑来瞧热闹,精壮的汉子主动开口要帮忙,村长乐的高兴说好啊,便借出自家镰刀,在一旁喝茶看着。
要帮忙的人太多。
“其他的可别碰,过两天才是时候。”村长喊。
“晓得晓得。”
大伙也知道村长提早两天收是为了安大家的心,当然是不敢乱来了。人多力气大,不消片刻,一亩地的稻米就收好了,村里人急着看多少收成,村长便让儿子把家里打谷子的工具搬到了大坝坝上。
村里人乌压压围着看,那谷子箱里打出来的稻谷越来越多。
“这是一亩的田?不会收多了吧?”家里没上肥的都吓着了。
谁家不打谷子,一亩田的谷子多少心里还是有数的,都是一样的老天爷赏雨,怎么就今年村长家的要多?那还能有啥,肥田法子啊。
村长也惊了,坐不住了,这可多的不得了。
“赶紧称称,有多少。”
上了肥的脸上压不住的笑,美滋滋的等着上称。村长儿子赶紧上了称,瞪大了眼,口干舌燥的结结巴巴说:“爹,四石一斗。”
“啥?!”
大坝坝上炸开了锅,四石一斗啊,一亩田咋可能有四石一斗,最好的时候也不过是两石五斗,三百斤出个头,现在都四百二十斤了,能不咋呼。
平时大家一贯都是二百五六十斤的平均值。
“没称错?咋可能,我来称。”这是家里今年没上肥的不信,非得自己上手看,结果一看,旁人都问咋滴咋滴是不是四石?
那人巴巴没话了,拍了大腿一巴掌,“诶呀我怎么当初就不信呢!”就差抽自己脸了,当初都说了试个三亩田的,他都去登记了,结果家里老娘说不成怕出错,买石粉那天愣是拦着他没让他去。
这样动作,谁还不信?心里都知道真的是四石一斗。
“我的老天爷啊,咋就这么多。”
上了肥的镇住了,而后脸上扬着笑,喜滋滋的恨不得现在就下田里收,没上肥的则懊恼悔恨不已,还有吵嘴骂仗的,无外乎就是当初他/她同意上,家里人拦着不成,结果呢。
村长脸上褶子都是舒坦,看还有动起手的,赶紧让拉开,呵斥:“像啥样子!当初说了,不做就不做,好坏自己担子,就是今年一茬还眼红的要动手啊?眼红就受着,明年种也成。”
虽然眼红这一年收成,但没法子,已经晚了只能等来年了。
这天从大坝坝上回去的,都先往自家田头去,有的人还小心,就怕今个村里有人眼红夜里来破坏,睡在田头了。王婶男人也是,睡田里,还帮黎家看看水田。
要不是黎家,也没那么多收成,一亩田可抵得过两亩了。
结果还真有晚上来使坏的,王婶男人看着鬼鬼祟祟影子,喊了声,吓得影子赶紧跑,白天把这事说了出去,村里人人害怕,当下也不管在等一天,赶紧收,收到自家院子才踏实。
于是今年收成提前了。
黎家是十亩水田,今年是收到最轻松的时候了。顾兆本想和收麦子那次一样,去地里干活,结果就有人来他家敲门了。
村长家的二儿子,长得黝黑壮实,开口说:“我爹说,我家水田上了肥的就剩四亩地,有他和我大哥还有小弟,悠着收不急,黎哥你家地多,让我先过来帮忙,哪还能劳累顾书郎,让顾书郎踏踏实实看书就成。”
二儿子说话一口白牙,笑的美滋滋,从昨天知道收成后就没合拢过嘴。
黎大便接了好意,今年十亩水田是收的最轻松时候,两天就结束了。没上肥的人家也过来帮忙,最后连黎周周都不用下地,只管做饭就成。
村里倒是也有眼馋黎大家的收成,黎大家可是今年十亩水田都上了肥,都不敢算,算了这数字心肝跳啊,可又一想,这肥田的法子也是顾书郎黎大家免费说给大伙使的,今年他家没上,来年上就成。
虽是眼馋,倒也没使坏。
上了肥的田,基本上和村长家差不离,有的养的精细些还能多个一升两升的,不由对黎大一家夸了又夸,这次是真心实意的。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当初上肥心里没数,现在实打实的粮食,那是真对黎家佩佩服服尊敬的不能再尊敬了,连田氏有一天上门还给黎周周塞了几个蛋,腆着脸说过去都是她不对,欢天喜地的还抽了自己嘴巴一下。
黎周周都懵在原地,田氏说的快,美滋滋抽完自己嘴巴,给黎周周塞了蛋就回去,今年能给大牛寻摸媳妇了!
稻米晾在院子,然后打谷子,等谷子装麻袋堆在粮库,天晴了拿出来晒,夜里收回去。
黎大一人把地里两亩黄米给收了,看着连柴房也装不下的麻袋,乐的裂开嘴,回头就跟周周说:“杀只鸡,给兆儿好好补补身子,他最近看书辛苦了。”
兆儿:……
也乐开了。
今晚吃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