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食上也不多,多是清淡海鲜,像是鱼虾就有不少。
黎大吃不惯这些,总觉得一股腥味,顾兆倒是还挺怀念的,这些海鲜,搁现代的大排档里——就不说高级餐馆了,单今天吃的起码也得小一千了。
福宝吃起来倒是很高兴。
酒喝的是青梅酒,这边的特产了。
陈家吃饭也没京里那么多规矩,女眷开的两桌就在旁边,一大家子人吃吃喝喝说着话,还有小朋友,不过都比福宝年纪大,最小的都八岁多了,说话福宝听不懂,就乖乖坐在阿爹怀里,吃着东西好奇看。
顾兆这儿跟陈大人说话,陈大人喝了几杯上头了,更是热情,握着他的手就老泪纵横,也是来回那几句,盼来盼去你可算来了,小顾你来的好啊,这类热情的话。
“……我年纪大了,已经五十六了,本来都想退了,小赵一走,副职一直缺着,劳累的我啊,皮都晒黑了,你如今来了好,衙门的事都交给你了。”
顾兆:???
一把手这什么意思?
全让他管了?
不过陈大人现在喝醉了,顾兆也不敢当真,嘴上说他来上任,做的是大人的副手,那便是来替大人排忧解难的,让昭州更好。
“昭州现在就好着呢,没淹死饿死的,差不多就成了。”陈大人醉意说:“我在昭州干了三十一年了,哪哪不清楚啊,以前更穷,你是没见到,现在多好啊,有鞋穿有衣蔽体,虽然吧还是穷了些,可没到卖儿卖女的地步。”
顾兆自然夸都是陈大人的功劳,陈大人辛苦了。
“是挺辛苦劳累的,折腾不动咯。”陈大人握着小顾的手,说:“如今已经很好了,你管着就成,也没多少辛苦累活,我就啊我就歇歇。”
后来陈大郎几个儿子扶着醉过去的陈大人回去休息了。
接风宴便结束了。
第二天醒来,顾兆和家里商量先买房,住在陈府也不方便,还有要送镖师们,返回时还能带一些昭州特产和信。
“大嫂现在怕是快出月子了,也不知道生的男孩女孩。”黎周周说。
顾兆也不知,大嫂预产期在六月,这时候他们一家在来昭州的路上。
“到时候再送一份昭州礼过去。”虽然他家已经提早给了未出生孩子满月礼。现在放着现成的镖师们带信,土特产也不费什么。
礼多人不怪。
买房也不敢都去,黎大留着看福宝,还有四位镖师在。顾兆带了两位。至于家里伺候的,还有苏家俩,都先留在陈府休息整顿行李。
怎么说也是当官的,还是副把手,在昭州城,顾兆可以横着走——自然没那么嚣张。说的意思是,买房很便利的,比以前初到府县、京里买房快速。
一是民不与官争,自然也争不过。像陈府这个地理位置市中心,前头是衙门办差的地方,老百姓心里都犯怵怕着呢,以前在宁平府县,百姓们都是绕路走的,更别提知州衙门了。
这块的宅子有大有小,都是衙门里当官的‘家属区’,小的差不多就是京里二进院子大小,不过不是那般对称四合院,基本上格局是前院招待客人,中间住宅,后头连这个小花园,紧凑型。
住这种宅子的都是有官阶在身的,八品、九品这类。
还有大一些的,那就是院子大,花园大。
没官阶的就是府县是的小院子加大敞快版,多是住的衙役官差。这是一条巷子,地理位置往后偏一偏,护着前头的官老爷们。
二嘛,宅子可选不多。上头讲的几种类型宅子院子很抢手,没空缺没人卖,昭州衙门当值的十几年不见调动,因此房屋都住着人,空着的就是陈府近的两栋了。
二选一,要么就是在城郊——前任小赵同事的家。
顾兆想办差方便,以前他京里是没条件住一环,所以赶早起来,时间都花在了通勤上,现在赶马车十来分钟就到了衙门的好事,干嘛要买到郊区?
傻吗。
一栋大一些和陈府差不多,布局也相似。另一栋略小一些,是个紧凑型的府邸,前头是两个院子,两道门,后头是三个院子属于后宅,当然正院子最大功能最齐全,一个大花园,占地面积顾兆估摸了下,得有两千多平米了。
有香火堂,专门祭祀的地方。
顾兆觉得这里挺好,一问价格五百两银子。
陈府那个太大了。
不过顾兆问了下,那个就多了五十两。顾兆再次感叹物价便宜,可物价便宜了,赚钱就不好赚了,当地百姓消费水平不高。
最后还是买了这个小的,他们一家人够住且还很松快。再者这个宅子略新一些,与陈府正好中间隔着个衙门,两家不算太近紧挨着。
可对着陈大人来说,那是热泪盈眶,亲亲热热拉小顾的手,说小顾是好的,两家近,没嫌弃他。小顾:……
时间久了,顾兆觉得自己肯定能习惯陈大人这样感情充沛热情的社牛人物。
府邸买了,还要修葺,家具补添的补添,实在是坏的不能用了,那就劈了送灶屋当柴火,也不能浪费。房屋的瓦片一一检查,这边夏天多雨,屋檐是飞脚,瓦片检查好了防止掉落砸伤人,还有下水也做的不错。
这些黎周周接手管,让相公去当差办差去,不用操心了。
先收拾了一个正屋院子,剩下的慢慢来,也幸好镖师们还没走,黎周周花了银钱顾着,还请了当地的泥瓦匠来做活,如此这么干,真的安顿好了,已经是八月初了。
顾兆在衙门坐办公室也大半个多月,这半个多月,看昭州五个府历来的收成粮税,还有官员的记录、村子多少等等。期间当地乡绅富豪请他喝花酒的,小顾是板着脸一一把这些人都记在眼底,看来这几位是很有钱且心思灵活的乡绅富户。
拒自然是拒了,那些人也是来摸新官顾大人脾气的,被拒了后各自在商业圈流传开来,新上任的年轻顾大人是个严肃正经的。至于假正经还是真正经,日后就知道了。以前陈大人刚上来也是,后来孝敬也收,小妾也收,当官的嘛都一个样。
顾兆回头就跟周周表功了,他拒绝了一干请他喝花酒的,十分洁身自好,同时强烈要求周周要是有人递帖子,有什么后宅女眷巴结奉承给他家塞人,绝对不能要。
“……相公还拿话逗我,我知道什么意思,咱们才到这地方,陈大人看上去是好相处的,可还没动着根本,如今昭州城人人都盯着咱家,想摸一摸虚实脾气,我信相公,即便去喝了花酒也是唬人去了。”
顾兆粘着老婆,“周周你不吃醋是不是不爱我啦?”
黎周周笑的开心,给相公换了衣衫,说:“喜欢的。”
打趣完了,夫夫其实彼此都知道心意。
“陈大人在昭州当了三十一年的官,但我这些日子相处下来,隔几天去拜访问资料,后来陈大人嫌我烦了,让他师爷跟着我,我看陈大人目前不是什么大恶人,就是差不多的糊涂官。”顾兆也不敢说的太死。
陈大人就是时下大多数官员的化身,都说不聋不哑不做家翁,到了地方上,再穷的地方,那也有赚钱的路子,也有地方乡绅富豪,当官的大多数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涂着大差不差的把官做了。
糊涂官也分两种,一种是贪得无厌层层扒皮断案糊涂只认钱不管百姓的官,这就是上辈子原身当的贪官恶人。一害就是一个地方的百姓。
还有一种是陈大人这般。
顾兆查了昭州五十年的税收情况,最初真的是可怜,整整一个州,连着朝廷最低线那档子粮税都没过关,几乎是年年收不齐,朝廷怕也知道这地方穷苦偏僻,粮税钱税都没太较真了。
后来一年年改善,起码账目上是好看了。
顾兆打算实体考察考察,陈大人到底是真替百姓办了事的差不多官员,还是做表面功夫的,一去实地问了百姓都晓得。
“资料翻看的差不多了,之后我去跑跑府县的情况,还有周边的村子,肯定是一去十天半个月的不在家,镖师们先留着护家,你和爹多留个心。”顾兆说。
黎周周点头,“我晓得,相公去的话,带上自己人,衙门的我也不放心。”
“知道。辛苦你了。”
顾兆出门带了孟见云和苏石毅两个,孟见云这小子记路准,之前来昭州时,有时候得绕山,镖师都能走错了路,夜里打转,说鬼打墙,可孟见云仔细能分辨出来方向,刚走过了,这条没走过。
镖师是赞赏不已,要挖顾兆的墙角,招小孟去当镖师。
顾兆还没说话,孟见云说他是黎家的,有主人家了,不干。后来顾兆想,小孟要是没这个特长了,从宁西州到京里也不可能平安到,雪灾能活着下来,要么运气,要么就是人为本事了。
他哥去了后,小孟骨子里其实有些愤世嫉俗的恨。
现如今又不像在府县,顾兆上学时间大把,还能给郑辉严谨信煲个鸡汤劝劝同学回头是岸,现在没这功夫了,再者小孟一看就是认死理的,等闲鸡汤没用,顾兆见小孟平日里就是脸冷一些,也听他和周周、爹的话,连着福宝都能指使动小孟,便不管了。
苏石毅是大高个人结实,力气也有,就是人老实太听话,让干什么干什么。
顾兆说要去五个府县看看,陈大人听了还挺高兴,说:“去吧去吧,正好让小顾你瞧瞧,本官当了这么多年的官,也不是吃闲饭的。”
“对了,人手带齐了,岷章府县那边靠着林子,治了这么多年,接挨着瘴气林的那边还是打家劫舍的多,你要是过去带个大夫,你是才从京里来的,就算是离得远了,估摸气味也得中招,当年我啊过去一趟,差点命都没了。”陈宁叮嘱说。
顾兆应声,带着人骑着马出了城。
昭州城再穷那也是省城,凑凑合合十匹马还是能拿出来的,骑马比马车快,顾兆练了练能骑了。苏石毅就比较拉胯些,磕磕绊绊的,坐在大马上紧张害怕,孟见云那小子一翻身,灵巧的上了。
“别怕,咱们骑得慢点。”顾兆跟苏石毅说了声。
另一边。
黎周周留在了城里,家里四个镖师在,出门就带两人出去,福宝基本上留在家中爹看着,他想招工,家里一些干粗使的活要招本地人。
之前也去过府县,去过京里,都是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黎周周和黎大也没这次小心谨慎不踏实,为何,因为府县、京里人说的话两人都能听懂。府县就不提了,宛南州是中原地带,西坪村人到了府县,话音略有不同,大差不差,到了京里官话也能听懂。
可一路南下,各地方有时候隔一个村,话就不同了。
更别提昭州城,满城的口音,说的快了,黎周周是费了功夫仔细听也听不懂,这样的环境下,就越发显得孤身、不踏实了。
身边带来的黎夏黎春,之前在京里时,黎周周还不放心让两人和福宝单独相处,可到了这会,黎周周是更信带来的人。
因为他在黎夏和黎春的眼里,看到了害怕,对陌生城市偏远地带的惶恐,两人是紧紧巴望着依靠他们黎家生活的。
就是给两人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做背主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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