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将军。”众人忙附和道:“池大夫医术高明,您就收下他吧。”
“少年人一心为家国,实属难得。”又有人道。
裴野本打算再假装犹豫一番,但这会儿外头寒气重,他怕冷着池敬遥,便随口应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池敬遥闻言忙拉着阮包子道谢。
众人也都松了口气,都高兴军中有了位神医。
“池大夫,将军手臂上的旧伤入冬后一直发作,您这几日可否为将军诊治一二?”裴青当着众人的面问道。
“那是自然。”池敬遥又装模模样地道:“自当为裴将军分忧。”
“那这几日,就辛苦池大夫了。”裴青忙道。
池敬遥忙道不敢不敢,然后便抱着大佬跟着裴野走了。
这么一闹,整个兵卡里的人都知道了池敬遥是裴野新收的大夫。
而有了裴青那番说辞,他更能名正言顺地跟在裴野身边了。
“问出什么来了?”进了营帐之后,池敬遥便朝裴野问道。
“陈国的细作,身上都有蛊虫加以牵制。所以他们此番明知是来送死,但还是不得不来。”裴野冷声道:“可惜藏在他们背后的人,他们也不知道是谁,问不出来。”
这结果倒是在池敬遥的预料之中。
毕竟炮灰的使命就是送死加掩护,他们没有必要知道自己掩护的是谁。
而背后那个人,才是真正会危及到裴野的人。
但是能知道这些,对他们而言也比两眼一抹黑要好太多了。
最起码在甄别其他细作时,会有更为充实的依据。
“二哥打算如何处置他们?”池敬遥问道。
“都杀了吧,留着也没用处。”裴野道。
池敬遥想了想,开口道:“我在想,若是能将他们收为己用,岂不两全其美?”
“他们身上有蛊虫,一旦发作就算我不杀他们,他们也会死。”裴野道。
“我在南境见过他们弄蛊虫。”池敬遥道。
“你会祛蛊?”裴野问道。
“不会。”池敬遥道:“但是我知道点皮毛,可以试试能不能帮他们压制蛊虫。只要能压制住蛊虫,他们就不会死。”
裴野想了想,觉得此法似乎也不是不可行,便答应了明日让池敬遥挑个人试试。
池敬遥此举倒也并非没有私心,他在原书里便是细作的身份,先前又在那木笼里被关了小半日,心中思及那些细作的命运,不免觉得唏嘘。
反正他有【真话吐露丸】,可以判断那些细作有哪个是真心想投诚。
届时若是能想办法将真心投诚的人收为己用,顺势还能恶心一波陈国人,这买卖怎么算都不亏。
晚上有人送了饭过来,裴野陪着池敬遥一起用了晚饭。
待洗漱完之后,池敬遥便钻进了被窝。
裴野用衣服帮大佬在帐内的矮榻上弄了个小窝,让大佬睡在里头。
他怕池敬遥冷,又去弄了个热水袋回来,塞进了池敬遥怀里。
“二哥,裴青哥说你手臂的伤一直没好透,是不是真的?”池敬遥窝在被子里问道。
他今日检查过裴野的伤口,看着倒是没什么问题。
但他知道,有一些伤外表看着虽然痊愈了,但遇到极端天气便有可能会不适。轻一点的可能只是不舒服,重一点的则会疼痛难忍。
“没什么大碍。”裴野淡淡道。
池敬遥瞥见他神色,便知道裴青说的是对的。
裴野这人嘴硬,越是说没事,就证明越是有事。
他待裴野上了榻之后,又扒开裴野的衣襟看了看。
裴野肩上那伤口看着确实没什么异样,想来是因为当时伤到了骨头,护理不当所致。
“是天冷了就疼吗?”池敬遥问道。
“有点。”裴野将衣服拉好,一把将池敬遥按进被窝里让他躺好。
“明日起我为你施针试试吧。”池敬遥道。
“嗯。”裴野应了一声,将账内烛火吹熄了。
屋内陷入黑暗,池敬遥忍不住朝裴野身边凑了凑,像从前那样窝在他肩膀旁边。
原本冰凉一片的被窝,在有了裴野之后顿时暖和了不少。
“还冷吗?”裴野问道。
“不冷了。”池敬遥道。
裴野伸手揽住他的脊背,将人往怀里拢了拢,道:“二哥没照顾好你,让你来边城的第一天就受了委屈。”
池敬遥没想到裴野竟会说这些,忙道:“没有……我不委屈。”
“是我太莽撞了,应该提前让人传个信过来问问你,不该自作主张。”少年又道。
大概是白日里心情大起大落,这会儿两人于黑暗中躺在一个被窝里,反倒坦然了不少,也没了多年未见的那份陌生感,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似的。
“你能来,我很高兴。”裴野开口道。
“我也很高兴,二哥。”池敬遥道。
“不是高兴你来边城涉险,而是高兴能见到你。”裴野道。
池敬遥心中一暖,开口道:“二哥,这几年我好想你。”
“嗯。”裴野应了一声,一手在少年背脊上轻轻拍了几下,那动作像是在哄着人睡觉一般,温柔而耐心。
池敬遥累了一整日,好久没合过眼了,窝在裴野怀里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裴野身上很暖和,连带着整个被窝里都是暖和的,池敬遥身上没一会儿就变得暖烘烘的。
但他睡了没一会儿,便觉腿上先前骑马磨出来的伤口开始隐隐有些发痒。
这些伤口在他们来的路上,一直反复发作,旧的没好又磨出来了新的,所以迟迟没有好利索。
平日里冷的时候伤口已经麻木了,还不觉得如何,如今一暖和了,就开始又疼又痒。
池敬遥半睡半醒间,只觉得腿上难受不已,便下意识蹭了蹭。
裴野原本已经快睡着了,被少年一蹭登时又精神了。
他拧了拧眉,将自己的身体稍稍往榻边挪了挪,下.身与少年保持了些许距离。
没想到这小东西蹭了两下还不消停,直接上了手。
裴野在池敬遥面前算是过来人,知道少年到了十四五岁之后,会面临很多烦恼,偶尔做梦会梦到乱七八糟的事情,或者出于本能做一些不可对人言的举动。这都是人之常情。
可如今他们俩睡在一个被窝里,他这个做哥哥的多少有些尴尬。
于是裴野略一犹豫,伸手抓住了池敬遥手腕。
“别乱.摸,睡觉。”裴野沉声道。
池敬遥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茫然道:“什么?”
“没什么。”裴野只当他是做了梦不自知,便放开了他的手腕。
池敬遥翻了个身,忍不住伸手又在伤处抓了一下,这一下没控制好力道,疼得他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裴野没想到他这么不知轻重,竟能将自己抓疼,顿时有些无奈,甚至犹豫要不要教教他。
这时,便闻池敬遥开口道:“我说怎么这么难受,今晚忘了抹药了。”
“抹药?”裴野不解道:“抹什么药?”
“伤药。”池敬遥摸索着起身,在衣袋里翻出了一个小药罐。
裴野忙将烛火重新点上,问道:“怎么还弄伤了?这么不小心?”
“小心也没法子啊,阮包子比我伤得更重。”池敬遥道。
裴野闻言那面色顿时变得十分精彩,他盯着池敬遥看了一会儿,问道:“阮包子怎么会和你一起受伤?”
“我们一起来的啊,路上一起骑的马。”池敬遥说着将衣服褪下去,裴野这才意识到自己完全想岔了,他还以为池敬遥是……
“嘶。”池敬遥用手抿了点药膏,顿时被凉得打了个哆嗦。
裴野见他腿.上磨破了一大片,当即忍不住皱了皱眉。
“我来吧。”他拿过池敬遥手里的药膏,先是将药膏抿在手里,用自己的手搓热之后才朝池敬遥身上抹。
裴野手上带着薄茧,原本应该有些粗粝,但因为他的动作很轻柔,所以擦过伤口时并不难受,反倒带着一种奇异的触感,温热又舒服。
“疼吗?”裴野问道。
“不疼。”池敬遥道。
少年回答得颇为随意,裴野却从他腿上这伤口,联想到了对方这一路奔波所受的苦。裴野从军时虽然也累也苦,可他来边城时已经十七岁了。
这小东西如今还不到十六。
“太小了……”裴野叹了口气道。
池敬遥闻言一怔,下意识误解了裴野这话的所指,感觉有点伤自尊,忙伸手遮了一下,闷声反驳道:“我才十五……还会长的好吧!”
裴野:……
谁说你这个了!想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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