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野默默地将衣服穿好, 看向池敬遥的目光略有些复杂。
“二哥,晚安。”池敬遥脱了鞋袜便爬上.床钻到了薄被里。
不过他很快就热得将被子踢开,还将身上的寝衣也脱.了。
今晚这闷热劲儿看来一时半会儿是散不去了。
“夜里会凉。”裴野开口提醒道。
“凉了我再穿上, 不然又要出一身汗,还得去洗澡。”少年说着翻了个身,抱着枕头就那么迷迷糊糊地睡了。
裴野转头看去,见少年身上只穿了一条亵裤。
他目光只稍稍停留了一瞬,便收了回来。
片刻后, 他又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这次依旧很快收回了视线。
后来大概是怕自己克制不住,裴野索性吹熄了烛火。
屋内一片昏暗,总算是什么都看不清了。
这时,裴野才敢肆无忌惮地看着对面床上的少年。
昏暗的光线下, 他只隐约能看清对方的轮廓,不过即便这样他似乎也很满足。
当晚,大概是怕池敬遥真的着凉,裴野睡到中途醒了一次。
夜深之后虽然天气依旧有些闷热,比傍晚时却稍稍好了一些。
裴野起身,去帮池敬遥拉过薄被盖上, 他怕少年热得踢被子,便只帮人盖住了肚子和腿。睡梦中的少年大概是有所觉察, 稍稍动了动, 却没醒, 嘴里含糊不清地叫了一句“二哥。”
裴野闻言心中顿时软成了一片。
他很喜欢少年无意中对他表露出的这些依赖和眷恋。
仿佛即便对方睡着了,梦中也会惦记着他。
裴野借着屋里昏暗的灯光, 俯身轻轻在少年额头上亲了一下。
半晌后, 他似乎是有点不大满足, 又凑到少年唇边亲了亲,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去睡了。
当天夜里那场雨并没有下,所以次日一早天气依旧有些闷热。
池敬遥起床后,跟着裴野一起去用了早饭,随后又一起去帮伤兵们换药。
好在经历了昨日的事情之后,大家都吸取了教训,没人再去偷偷洗澡。
“再忍个一日半日吧,我看这雨应该等不了多久了。”池敬遥朝众人道。
众人忙应是,如今他们都光着膀子,倒是不似昨天那么难熬了。
裴野不知从哪儿弄了把大扇子,池敬遥帮人换药时,他就拿着大扇子在一旁帮少年扇风。士兵们如今都知道裴将军素来疼池大夫,所以对他这举动也见怪不怪。
“我没事,你不用这样。”池敬遥小声凑在裴野耳边道。
“不用管我,忙你的就是。”裴野道。
池敬遥平日里虽然早就习惯了裴野对他百般体贴,但如今当着这么多外人,他还是怪不好意思的。奈何裴野铁了心要跟着,他若硬劝反倒显得更不自然。
“裴将军是怕池大夫热得跟咱们一样光膀子吧?”待两人走后,士兵们小声玩笑道。
“那肯定的,池大夫跟咱们这帮糙汉子又不一样。”另一人道。
有一人忍不住问道:“池大夫是裴将军的弟弟,为什么不姓裴呢?”
“这就不知道了。”另一人道:“你们没发现池大夫和裴将军长得也不大相似吗?”
众人闻言想了想,还真是。两兄弟虽然都生得周正,但一个英武俊朗,一个精致漂亮,确实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长相。
“有没有可能,不是亲兄弟?”有人道。
“很有可能。”又有人道:“不是亲兄弟裴将军都能这么疼池大夫,这兄长当得可真是称职。”
众人闻言连连点头,却没人往别处想。
当日帮伤兵们换完药之后,池敬遥倒是没怎么出汗,裴野因为帮他打扇,身上都快被汗浸湿了,只能去冲了个澡。
“二哥。”池敬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什么,朝裴野问道:“你帮我打扇,是不是怕我太热了,也会忍不住像他们一样光着膀子?”
裴野闻言一怔,面色登时有些心虚。
池敬遥见他如此,故意凑上去问道:“你竟然真的这么想?”
“你还小,很多事情你不懂。”裴野开口道。
“什么事儿我不懂?你跟我说说我不就懂了吗?”池敬遥道。
裴野面带犹豫,半晌后才斟酌着道:“军中都是儿郎,难保没有几个好男色的……你长得漂亮,我怕你没有防备,会吃亏。”
“就算真有,他们也不敢对我做什么啊,顶多就是看看。”池敬遥道。
“看看你也吃亏啊。”裴野拧眉道:“你只当人家是看看,哪知人家心里会有多少龌.龊心思?”
裴野并不知道这些伤兵里是否真有好男色的士兵,但他想到自己,又想到先前时疫时见过的那个郑彦平,便觉得周围应该还会有这样的人。
虽然这种人应该不多,可哪怕只有一个,他也不希望池敬遥吃亏。
“二哥,你这是吃醋吗?”少年问道。
“没有。”裴野别扭道。
池敬遥见他不承认,便故意朝他问道:“二哥,你方才说我不知道人家有多少龌.龊心思,难不成你知道?”
裴野闻言目光微闪,否认道:“我只是……随口一说。”
“二哥。”少年小声问道:“若是你看了我……你会有什么心思吗?”
“我何曾看过你?”裴野忙道。
“你以前还帮我擦过背呢,昨日还帮我抹痱子粉,你还说没看过?”池敬遥道。
“你……”裴野面上少有地露出了几分慌乱,朝少年解释道:“我对你素来都是发乎情止乎礼,从未想过要唐突你。你若是不信,我可以发誓。”
池敬遥:……
好一个发乎情止乎礼,原来他二哥是这么想的?
池敬遥此前一直没明白,他二哥明明挺喜欢他的,为何一直对他那么克制,甚至他主动的时候,对方都不上套。弄了半天,竟是因为这个?
不过他仔细一想,倒也不难理解裴野这心思。
他没记错的话,从前裴原和丁小婉恋爱时,好像也是一直规规矩矩的。虽然他没有求证过,但他几乎可以断定,以裴原那温润端方的性子,两人成婚前他估计最多只拉过丁小婉的手。
裴野的性子虽然与裴原不同,但在这种事情上,却是比裴原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二哥,不会是打算在成婚前都要对他“发乎情,止乎礼”吧?
可他们都是男子,压根就不能成婚啊……
池敬遥甚至都没想过将自己和裴野的事情朝旁人说,尤其是家里人。
他能够想象地到,若是容娘他们知道了自己和裴野的事情,定然很难接受。
毕竟,现代社会已经那么开放了,这种事情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更何况是古代社会。
若是他们没法成婚,他二哥不会一直对他这样吧?
池敬遥叹了口气,他觉得此事必须得找个时机,与裴野好好谈一下。
“将军。”外头突然传来了裴青的声音,道:“中都营的俞将军又来了。”
“不是说了中都营的人一律不见吗?”裴野拧眉道。
“俞将军带了样东西过来,说是陈国四殿下送给您的。”裴青道。
池敬遥一听陈国质子给裴野送东西,当即来了兴致,问道:“什么东西?”
“他只说那东西将军一定会喜欢。”裴青道。
“不要,让他拿走。”裴野冷声道。
池敬遥闻言忙叫住裴青,而后朝裴野道:“二哥,你不好奇吗?”
“他能送来什么好东西?就算是好东西,我也不稀罕。”裴野道。
池敬遥上次被那质子送了玉,裴野为此着实不高兴了一番。
他觉得这次那陈国质子给裴野送东西,想来也是这些玩意儿。
他倒是没打算怂恿裴野收下,只是好奇想看看。
若是对方真送了上次那样的东西,那他俩就算扯平了。
“二哥……你去看一眼,咱们可以不要,但看看又没关系。”池敬遥道:“不想看的话,我替你去看,大不了看完了,咱们再把俞将军打发走嘛。”
少年拉着裴野的手,说话的声音都软了不少,明显就是在撒娇。
裴野生怕自己不答应,对方又要委屈,只得勉强应了。
裴青闻言便去将俞将军带到了一间临时会客的营帐里。
“裴将军,陈国那位质子哭着闹着要在下将东西给你送过来,他说这东西本就是属于将军的。”俞将军将一个锦盒放到了桌上。
池敬遥好奇地看着锦盒,又看看裴野,一脸期待。
“东西找人看过,没有玄机。”俞将军忙道。
裴野闻言这才不情不愿地伸手打开那锦盒扫了一眼。
然而在锦盒打开的那一瞬间,裴野面色登时变了。
只见这锦盒里放着的,正是他此前用来杀陈国上将军的那把飞刀。
这飞刀是池敬遥送他的,当日杀了人没能取回来,他一直颇为遗憾。
没想到这陈国质子,竟会将他的飞刀送了回来。
“还有一封信。”池敬遥忙道。
裴野拿过飞刀检查了一遍,见飞刀无恙,便小心翼翼收好,这才随手拿起那封信。
他拿着那封信拧眉半晌,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看信。
最后在池敬遥的催促下,他终于打开了那封信。
出乎意料的是,信上只有一句话:
望裴将军念在赠刀之谊,转告池大夫,吾甚挂念,盼君来见。
裴野:……
池敬遥:……
“岂有此理!”裴野将信一揉,面色登时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