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喝水时,容淮侧开头,蹙眉抵唇再次咳了起来。本就苍白的脸,因咳得剧烈,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
重锦连忙给人顺气,等人稍微缓和了一点后,他问道:“好点没有?”
“好多了。”容淮笑道。
重锦抿紧唇没吭声。
是的,从离开万罗场开始,回到客栈,还没睡到一半容淮就开始发起了热。穿了法衣,好生护紧了,可还是生了病。
仿佛要验证容淮的身子确实变差了很多,这病来得让人猝不及防。仅有十几天的时间,足足发热了十天有余,才勉强把温度降了下去。好不容易体温正常了,咳嗽却一直没停。
擦掉唇边的水渍,容淮道:“师父和师弟他们今天来过了吗?”
“嗯。”给人理了下大氅,重锦道:“放心,他们不知道。”
“那便好。”容淮双眼一弯:“若他们知道也只能干着急,反倒扰了他们玩乐。只是这些日子又麻烦你了。”
这人就是这样,生病了还想着别人。不过对于小十一他们确实帮不上什么忙,若知道容淮在万罗场坐了两日,就给自己坐出了病来,指不定得一个个红着眼睛在这里干杵着,哭兮兮的样子瞧着就令人头疼。
想着,重锦神色不耐:“还知道麻烦了我?病这么些天,没见得你赶紧好起来少麻烦我一会儿。”
“好的,我争取。”
瞧着人仍旧一副好脾气,认认真真回答的模样,重锦:……
这个呆子。
扶着容淮去床上歇息,在昏昏欲睡时,容淮还不忘问道:“耽搁了好些天,仙门聚会比试是不是快到我了?”
给人捻好被子,重锦眉目冷淡:“即便到了你,身子没好前也不能去。”
没一会儿,容淮彻底睡熟了。
重锦看着额间那点殷红,不是错觉,如今这一点更加的艳丽刺目,几欲渗出血来般。
心中一个猜测逐渐浮出,他放下床帐,布好灵气罩,转身离开房门。十几息后,房门再次打开,回来的重锦抱着一盆方从客栈掌柜那里买来的五品灵药。
在抱着灵植踏入房门,带上门的那一刻,还未靠近容淮三尺之类,手里的灵药已经以可见的速度枯萎、死掉、根系发黑、腐烂。
果然如此。
重锦垂下眼,灵气自掌中而出,顷刻连灵药带盆毁的一干二净。
*
前一百大宗的比试果非常人能比,尤其化神修士,打得昏天黑地,灵气波动几度冲出擂台之外,幸好有法阵笼罩,这才没伤着观赛台上的修士。
不知不觉又过了七日有余。
眼瞅着金丹修士已经打到最后一对,马上就要进行下一轮胜者抽签,若到时候念到名字的人不在场,则视为弃权。
结果灵玉门那边仍旧一个人都没有,裴瑜心慌意乱,只恨不得自己冲出万罗场,找出灵玉门的人一个个拎回来。
“轰!”
在最后一道灵光震下,其中一个修士落出擂台,这场前一百位大宗比试彻底落下帷幕。
“二师兄,你在看什么?还在看你所谓的能与我一争高下的容淮?”褚耀顺着裴瑜的目光看去,万罗场百道入口,空空如也。
别说修士,就是一只苍蝇也没见到。
“难不成直接走了?不应该啊。”
听得自己二师兄还不肯放弃,褚耀懒得再与裴瑜争口舌。他也是犯蠢了,居然会信裴瑜的鬼话,他施施然收回目光,再次落到擂台上宣布胜利的老者身上。
马上又要轮到他上场抽签比试了。比起无聊地在这观赛台上等,他果然还是更喜欢和别人比试,尽管那些人根本接不住他几招。
“来了!终于来了!”身侧的裴瑜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激动地扯着他:“师弟,你快看啊,来了。”
“什么来了?”
“容淮啊!”
又是这个名字,烦不烦?事到如今,还没放弃哄骗他?
褚耀心中不耐烦升到极致,他打开裴瑜扯住他的手,顺着裴瑜所指方向看了过去。
高傲目光直直穿过万重人海,落到万罗场入口处,此时此刻,入口进来了十二位人。每人气质均为不俗,其中又以前面的两人最为引人注目。
“身着紫色法袍之人是容淮契约的化神灵物,名为重锦。旁边那位披了红狐大氅,里着蓝袍的人正是容淮。”
契约了化神灵物?
没有修为,却三息解决了一个化神修士的容淮?
真有此人?
褚扬直直看着那名为容淮之人,艳丽的大氅空荡荡地披在那人清瘦的身上,淡雅蓝袍和殷红大氅交融,没有半点艳俗张扬之感,反而说不出的舒适悦心。
似是身子有疾,那人低着头,绸缎般的乌发自肩侧垂落,苍白的手抵住唇,袖袍顺手腕滑下,露出一截如竹般的白皙手腕。
这就样一个病病歪歪,一吹就倒的病秧子,也配与他相提并论?
不知是太过倨傲犀利,还是凝视打量得过于明显,后者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
脚步微顿,这个病秧子抬头看了过来。
在看清面容那一刻,褚耀一愣,但他随即反应了过来。听得耳边还在吹嘘容淮的裴瑜,褚耀双手交叉,并没有打量别人被发现的紧张,反而极为轻蔑地对容淮扬起下颌,眼中的挑衅、高傲、不屑一顾展露无遗。
所有对陌生人不该呈现的恶意,他全表现了出来。
在他预想之中,后者定会出现屈辱、愤怒或者碍于他的身份而忍辱负重的神色,然而并没有。
那人只是眉梢微动,似乎不太理解为何褚耀会对他有所恶意。随即对他礼貌一笑,微微颔首,极有涵养礼节地简单打了个招呼,而后又轻轻地挪开了视线。
褚耀:……
隔了许会儿,直到灵玉门的人已经回到原本他们待得位置。
“十一,十二。”裴瑜左看右看,又往方才容淮他们进来的入口看了好几眼:“奇怪,灵玉门的那位前辈怎么没来?今天容淮的比试也不来看看吗?”
“对了。”裴瑜想起旁边的小师弟,又拉了一下人:“你看见没有,容淮,那位就是我跟你说的容淮。我告诉你,等会儿若真抽签对上了他,你可得小心点……”
说了半天,身侧的人一声未吭,感到不对劲的裴瑜侧过头,只见他小师弟整个人发着愣。
“你怎么回事?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
被裴瑜拽了好几下,褚耀猛地回神,然后一掌打开裴瑜的手:“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倒要问你在干什么?看什么看得这么出神?”
像是想起什么,褚耀气势一滞,不自在地道:“没什么。”
裴瑜怎么感觉他这个小师弟一下子就变得奇奇怪怪的,他仔细打量了一番,疑惑道:“你脸怎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