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速跑出三百米,沈乔就觉得自己有点喘不上来气。
她扶着树站好,不停深呼吸,总算能看见眼前的东西,心想再这么下去可不行,还是得稍微花点钱在吃饭上。
她盘算中手里头那点紧巴巴的钱还要怎么用,慢慢走回知青点。
今天轮到女知青张翠婷做饭,她正在摆桌子,见人进来说:“回来啦,下午怎么样?”
沈乔点点头说:“挺好的。”
居然这样吗,张翠婷若有所思道:“大家都说郑重很难相处。”
她体力好,一直是能挣九个工分的人,这种蹭分的好事从来没轮到她头上过,而且大队人多少排外,哪怕有名额也是优先给队员们。
要不是沈乔的身体不好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只怕也不会给她。
但她其实也不是很想要,想到下午白蹭人家三个工分,就很过意不去,为郑重辩白道:“不是,他人很好的。”
其实他俩压根没说上话,纯粹是她的私人看法。
沈乔也算是知青里的老同志,知青点的几个人里数她来最久,除开不爱劳动外,她本人还是颇具良好品德的,比如在每个人初来乍到的时候都很照顾,因此张翠婷还是挺愿意相信她的话的,说:“那估计是以讹传讹。”
毕竟众所皆知,郑重在大队的人缘可算不上好。
沈乔也是这么想的,左右看说:“他们还没回来吗?”
下工时间是一样的,负责做饭的人也不会提早,毕竟是关系到工分的事情,照理应该大家都在的。
说起这个,张翠婷有几分高兴,说:“去挑猪崽了。”
这可是每年开春的大事,好的猪崽关系到年末究竟能吃上多少猪肉,他们头一年什么都不懂,差点把猪养死。
沈乔也是雀跃,不过说:“又得打猪草了。”
养猪的人家,可以分到两分饲料地,可惜这会口粮精贵,大家都舍不得拿种出来的东西喂猪,只能到处打猪草。
方圆几里地是寸草不生,大家只能跑到更远的地方去。
知青点六个人,光伺候这头猪都够呛,谁想想都叹口气。
张翠婷看她的表情就好笑,说:“还是跟以前一样,我替你去。”
以前沈乔是没少给她点东西,这才好意思叫人家给自己帮忙。
现在她是自顾不暇,只能说:“今年恐怕我都得自己去。”
未尽之意很明显,心想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的窘迫也瞒不住太久。
都是长着眼的人,其实都看得出来。
张翠婷小心翼翼试探道:“沈乔,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们说的。”
沈乔微微摇头说:“我自己还可以解决。”
起码目前来看,工分还是有保障。
张翠婷也就不再多问,毕竟大家也日子也就过得去,搭把手可以,没有上赶着的道理,她示意道:“我看你很不舒服,还是先吃去休息吧。”
就说这几句话,表情越发苍白。
大锅饭,本来都是人到齐才吃。
今天是没办法,沈乔盛得比平时更少,吃过以后说:“那我先回房。”
进自己房间,她泡了杯牛奶,又额外吃了两块饼干,换好衣服后洗完脚钻进被窝。
本来她是应该洗澡的,不过实在是撑不住,没多久就觉得眼皮沉沉。
每个月都是月事第一天最难熬,之后就会好很多。
第二天,沈乔醒得特别早。
她估摸着事昨天睡得太早,在床上打好几个滚,掀开被子起身。
天还没怎么亮,她进厨房把火升起来,煮了一碗桂圆红枣加鸡蛋。
这些东西已经是很难得的,她藏在罐子里好一阵,就为每个月的这几天。
说真的,味道其实甜得有些腻人,吃完连灌两大杯水才能缓过来。
沈乔原来也不喜欢,但想到红枣是家里省下来给她的,才每个月都在吃。
她叹口气,想到自己寄出去的包裹还没有回音,脑袋开始放空。
人在冷静下来之后,好像是两种情绪在反复拉扯,她开始担心起自己的不告而别,会不会给家里带去什么影响。
钢铁厂就是个小社会,职工们多数是认识的,很多人在家属院都是一二十年的街坊邻居,更别提张家已经算是小有头脸。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呢?
沈乔没办法大声说出来,她生于一个子女不能对父母指责的年代,但是心里还是觉得,是他们让事态变成这样的。
她洗着碗,陆陆续续知青点也有动静。
第一个是今天喂猪的王勇。
昨天才带回来的小猪崽,二十块钱是大家凑的。
他们是集体户,按规定最多可以养两只,以前没经验,一直都很怕养不胖,都是一只,今年破天荒有两只。
两只,那过年一个人少说有四五斤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