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的差不多,大概是半个小时之后。
他统共就两分地的事情要做,本来是很快就能好,今天是磨磨蹭蹭大半天,站起来后举目四望,只有沈乔还在忙活。
这速度,真是做什么都不行。
殊不知沈乔也在想他,琢磨着这人做事情不是该很快的才对嘛,怎么老半天还在,别是哪里不舒服。
抱着这种担心,她搁下手里的东西过来问道:“郑重,你没事吧?”
郑重此刻的状态也不能算是完全没事,他保持着半蹲的姿势说:“没事。”
天色昏暗,沈乔也没从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出端倪,不过还是觉得有些奇怪,说:“真的没事吗?”
她怎么觉得怪怪的。
郑重只想她快点走,这样自己好回家,肯定道:“没事。”
沈乔看他声如洪钟的样子确实很健康,正要迈出脚步。
郑重问道:“你还没好?”
这也算是个礼尚往来。
沈乔自己的活是干完,不过说:“我帮翠婷干的。”
又怕他不知道是谁,解释说:“也是知青,她前天帮我浇的地。”
郑重心想,难怪这么慢腾腾的,自己的事情都那么吃力了,还有别人那份,他急着想走,说:“我来吧。”
等他回去换件裤子再来干。
沈乔其实也就剩一点没收尾,说:“不用,我马上就好。”
她这个马上,估摸着又过去十几分钟。
郑重无事可干,隐约觉得自己动一下裤子的裂缝就更大,只能手撑头看天上,余光一直注意着那边的动向,要不是就这么一条路,有被看见的可能性,他早就走人了。
沈乔本来是觉得他有点奇怪,不过这会左右看,自作多情想是不是因为已经空无一人,怕她一个人待着才这样。
不过以她有限的理解,觉得郑重也不是这样贴心的人,反正刚刚也去问过一次,尽过人情世故的本分,她索性当做没看见,提着桶要回。
走出几步,感觉有东西爬过脚背,她忍不住尖嚎一声。
要说这几年在大队没习惯什么,那恐怕就是蛇鼠两样,甚至都没敢低头看,就跑出好几步。
郑重还以为是出什么事,也顾不上自己现在的情况,就往她这边小跑。
声音难得有几分急促说:“怎么了?”
沈乔抖着说:“好像有,老鼠。”
这种东西,灾荒三年都是粮食。
郑重面不改色,隐约觉得她更加有三分惨白,说:“跑了。”
当然是跑得远远的,不然沈乔都觉得自己能吓晕过去,她甩着自己的脚,那种感觉好像一直没办法褪去。
连鸡皮疙瘩都一点一点冒上来,像是雨后春笋。
这样看着多少有点小题大做的样子,没少被队里人说闲话,毕竟地里干活什么都有可能出现。
沈乔自己也想改过,但那种生理上的害怕是怎么都藏不住的,她意识回笼说:“对对对,跑了。”
还是有点魂不守舍的样子,郑重没办法理解,他最亲近的女生恐怕就是二姐郑月香,但那也是个能提溜着老鼠尾巴甩的人物。
因此他只是说:“你先走吧。”
沈乔当然要离开这里,而且是忙不迭,就是走出几步又看到黑影蹿过去,猛地刹住脚步。
她下意识把求助的目光投回去,心想还是有个人陪她走几步最好。
郑重倒是看得懂,可惜他现在不想伸出援助之手,只得当做没看见。
沈乔也不好意思邀请男生跟自己一块走,听上去多少有点不合适,只得耷拉着肩膀,跟趟地雷似的走路。
背影又让郑重想起来自己养过的那只小狗,只差有条垂在地上的尾巴。
他想替自己解释一句,又不知道从何开口,长久以来的沉默寡言已经让他习惯自己的贫乏的语言能力,这会临时要讲都失去组织的念头。
凉飕飕的风吹过,他觉得自己的屁股格外清爽,心想还是快点回去吧。
眼看着沈乔走到看不见人,他才匆匆往家里走。
他住的是三间土坯房,那年从家里搬出来,大队给他的空置屋子。
地方挺大的,可惜破破烂烂,是这么几年仔细拾掇过才能住人,不过他一向凑合,觉得有墙和屋顶能遮风避雨就行,也没怎么管过。
他进屋后先换裤子,再去喂牲畜,最后进的厨房。
里头的东西算是应有尽有,柴米油盐一应俱全,他把米饭蒸上,青菜洗一洗就下锅炒,拿东西的时候正好看到放鸡蛋的小篮子,手略微有些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