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干是纯小麦做的,虽然没加什么馅料,但咬着又香又甜。
沈乔都能听见自己“嘎嘣嘎嘣”的咀嚼声,心想应该是刚拿出来没多久的,毕竟这东西放久就变软,意思差很多。
一整块放进嘴里,看着两颊都鼓起来。
郑重觉得她果然还是太瘦,要是胖点这样带点肉会精神很多,也或者是饼干太好吃,连眼睛都是亮的,跟小孩似的。
毕竟谁做小孩的时候不馋嘴,闻见别人家煮肉口水都能掉下来,大人其实也馋,不过是克制得更好而已。
郑重都感觉自己在分泌口水,咽下去没说话。
两个人隔着道门框站着,沈乔莫名觉得这场景有点古怪,从口袋里掏出软尺说:“你给自己量一下吧。”
目测的总是没那么准。
郑重先是把油纸包给她,自己捏着尺子在腰上勒紧又松开,给她看尺寸。
这动作快得,沈乔都没来得及拦,指着自己做示范道:“这儿,这儿,这儿,都要。”
腰臀腿,三样总是要量准的。
郑重寻思当着她面很奇怪,说:“等我一下。”
又是这句。
他家就这么不能进去吗,沈乔弄不明白,鞋底在地上摩擦,才反应过来饼干最后还是到自己手上,寻思着待会还是应该还给他。
殊不知郑重不是不想请她进来,是他没在家招待过人。
他只有一把椅子是给自己坐的,有只腿的晃晃悠悠的,他一般都靠自己平衡感稳住,但沈乔看着就不像是有这样好的下盘。
总不能请人家坐在床上吧,他四处看着连能勉强用来坐人的地方都没有,心想回头还是再弄两把新的。
这样一想,需要的东西还真是不少,他快速量好尺寸,走到院门口好像呼吸都变得急促。
沈乔听他说完,在心里记下说:“那我先回去啦。”
临走想把饼干给他,郑重不会推拒,有些失礼道:“我要关门了。”
说是关,留下窄窄一道缝,露出他黑白分明的眼睛。
沈乔无奈又好笑道:“哪有人你这样的。”
强送到这地步。
郑重也觉得自己做得不太好,把门缝拉开一点说:“是给你的。”
他就是想给,又笨拙于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乔觉得怪有意思的,盯着他家的门想,是不是要关系再好一点的朋友才能进去呢?
反正她这回是无缘得见真面目,耸耸肩说:“再见。”
她走得远一些,郑重反而探出头来看,背影小小一个。
他把门关好,寻思今天反正是不去上工,干脆就把地方收拾出来。
他住的是三间土坯房,一间是卧室,一间是厨房兼餐厅,剩下那间用来堆放东西,里头什么都有。
他先是把粮食等搬到自己的房间,杂物间里外都打扫过,推开原本密封着的窗户,一丝风吹进屋里。
他怕东西受潮,窗户是用木板封死的,这会看着也不大好看,还留着几个窟窿,露出原本的样子多少有些破烂。
这种把一切都遮住的装修方法,终于在多年后显示出弊端。
郑重想着窗户该换新的,墙壁重刷后摆上桌椅,应该也很适合用来招待客人。
他还是去过别人家的,多少知道该是什么样。
这些说起来就几件事,要做起来还是需要点功夫的。
他第二天破天荒又请假,埋头在自己的小院里干活。
当然,像他这样工分富裕的人,本来也不差这一两天。
只有沈乔这样少一天工分明年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的人,才需要夜里点着灯做衣服,白天一脸困倦到地里。
哈欠一个又一个打不停,李丽云忍不住问道:“我看你昨天好像很晚睡?”
岂止是晚,蜡烛都烧掉半根。
沈乔是心疼得很,但想想收人家两斤饼干,可不得加班加点再抓紧些,说:“我做点东西。”
都知道她手工不错,针脚一等一的细密。
李丽云也没起疑,说:“又做新衣服呢?”
队员们每年都有一丈三的布票,不过很多人家也舍不得用,都是拿出来换,沈乔原来年年少说有件新衣服,不拘是什么都行,现在哪赶得上这热闹,说:“不是,补衣服呢。”
要是说做,回头大家都不见她穿也惹人怀疑。
新三年,旧三年。
李丽云想起她今年的境况,觉得自己这句也问得不好,转移话题道:“那也别点着灯,眼睛会坏掉。”
大中午的有太阳,在院子里缝也是一样的,现在天气渐渐热,中午的太阳高得很。
沈乔哪里好意思在大庭广众做,传出去还不知道要叫什么事。
她心里有腹诽,也有自己的应对,说:“好,我知道。”
大家都是关心而已,并非是窥探。
再说哪怕是,异地的人们也是靠着这些时不时的热闹活下来的。
沈乔自己平常都爱听别人的闲话,实在是没事情可以打发时间。
还别说,大队虽然就这么点,一天天的事情不少,她自己就有好几桩让别人说的。
可不能再添是非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