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成绩的日子里, 沈乔和郑重的生活的对调。
虽然还不知道新的一年会不会有高考,也不知道下一年的安排是什么样,但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的。
郑重开始每天学习, 进度比之前快许多, 毕竟他有一个老师。
和沈乔复习时只能靠自己埋头研究不一样, 她现在已经是颇总结出经验的人,连可以传授的诀窍都有几样。
因此夫妻俩的安排是这样的——一个教,一个听完做题目。
郑重做题目的时候, 沈乔就会去做家务, 即使是农闲的日子里,固定的事情也总是有那么几件。
挑水、浇自留地、喂鸡鸭、做饭等,琐碎得用掉人大部分时间。
郑重一开始是不愿意的, 觉得自己在学习之余也能负担这些。
但沈乔为此发过脾气说:“怎么你能做我就不能呢?”
一样都是该功课的时候, 郑重能给她提供全心全意的环境, 难道她不能吗?
郑重知道这些活计她也是做得来的,但是费劲程度跟他做的时候肯定不能同日而语,只是他自己也知道现在的状态应该是拼前程,最后想出来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多找个人搭把手。
说是找人帮忙,其实也不大算, 即使很多人已经渐渐得到平反,但一顶“雇人”的帽子要是扣下来,估摸着就叫人没有好果子吃。
沈乔倒也没有那么傻, 因此她找的是黑尾, 一个只想吃糖的小孩。
别看是才七岁, 黑尾已经是个小劳力。
他家里只有寡母和躺在床上的爷爷, 可以说是独苗一根, 虽然不怎么富裕,吃的喝的却比一般孩子都好,长得还算是健壮。
乡下的孩子,到他这个岁数已经是很能顶用,起码一天做两个工分的活是不在话下。
沈乔对他倒也没客气,该叫做的事情就叫,当然给的“报酬”也不少。
黑尾也喜欢这位沈姨姨,成天黏在她身后,称呼得好不亲热。
这样一看,两个人关系倒不错。
其实早好几年队里也有个谣言,那就是黑尾是郑重的种,不然他凭什么对人家孤儿寡母的这么照顾。
不过眼瞅着他结婚一年多都没个后,即使多数人知道是沈乔有问题,少数几位还是不免揣测郑重的不中用,寻思他真是白瞎这么大块头。
沈乔隐隐约约也听过这件事,只感叹刘巧妹的不容易,毕竟她已经是深居简出,一个人拉拔老的小的从不跟人,仅仅因为丧夫就要接受无端的猜疑。
郑重以前也是不想给她带去太多麻烦,两个人几乎是说不上话。
但家里多个女主人就不一样,沈乔结婚以后有时间都会去跟刘巧妹坐坐,能帮上忙的地方尽量都帮。
不为别的,就为她男人去之前是郑重唯一的朋友。
因此,哪怕是黑尾她也是愿意上心的,更别提这孩子实在可爱。
正是两个人在自留地给大白菜浇水的时候,沈乔直起身子想捶捶腰。
她干活没别的,就是不利落,这点事要是换郑重来也就十来分钟的时间,她最少能用掉半个钟。
黑尾是勤快,可惜力气还不如她,只能拿个水瓢一垄一垄浇过去,他大人样的说:“沈姨姨,你休息吧,我来。”
说话的时候口齿不清,因为嘴里还含着颗糖。
本来就是换牙的年纪,沈乔费力分辨他的意思,笑说:“不用,我还没那么虚弱。”
黑尾心里嘀咕着确实是虚弱,不过抬头看眼大人的气色把话憋在心里。
沈乔是面色红润,不见被生活压迫的苦,任谁看都知道她日子过得极好。
但总有那么些人是不愿意别人家是是十全十美的,有人站出来挑刺说:“小沈啊,郑重咋舍得让你出来了?”
这人也不是别人,就是郑重的亲叔郑讲明,也不知道是想挑拨什么。
郑重想参加明年高考的事还没传出去,毕竟八字还没一撇,不过队里人对他这些天闭门不出,也有自己的看法。
离谱一些的觉得估摸着病了,还得是那种下不来炕的病,这个节骨眼倒下,别是沈乔给他下药了。
这种事古来有之啊,那是一点都不新鲜。
稍微比较合理的就是两口子闹架了,这男人甩手撂挑子,可不得女人自己来。
总之是众说纷纭,群众们把目光都集中起来,毕竟农闲时候总得有几句话打发时间。
沈乔也知道,大家未必希望他们夫妻事事顺利,人家也没有这个义务。
她客气道:“跟您家差不多,轮到女人养了。”
虽然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口号轰轰烈烈,但大多数地方仍旧是老一套。
男人被说靠女人养是件很丢脸的事情,一般人都很难接受。
但偏偏被说的是郑讲明,十里八乡都知道他从年轻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游手好闲,家里家外全靠他媳妇撑着。
那真是长着耳朵听的都得噗嗤笑出声,郑讲明道:“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没家教。”
还扯这种闲篇呢。
沈乔向来看不上他,微笑说:“咱们老郑家的规矩,给了红包的才是长辈吧?”
乡下有几件事情是很看重的,比如新人进门的改口费。
沈乔连空气都没见过,当然她也没期待过,但这会说出来是振振有词,只差盯着人家口袋看。
这是打算明抢还是怎么着,郑讲明虽然口袋空空,表情也警惕起来说:“郑重可跟我哥断绝关系了。”
那就不是一家子,给个屁呢。
沈乔翻白眼道:“那你搁这指挥谁呢。”
就这几句话,热闹叫人看得津津有味,恨不得上场助阵。
郑讲明虽然人没什么出息,但毛病是不少,那是最忌讳别人挑衅他的男人地位。
当场虽然没说什么,回过头就跟他哥告一状,挑拨得那叫一个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