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是拿着她咬过的饼,目送她进校门口才往农林走。
他慢悠悠的,忽然有人从后头锁住他的喉咙道:“哟,吃什么好的。”
男孩子随意,凑过来就想在郑重的饼上咬一口,吓得他连忙躲开说:“我爱人吃过的。”
来人顿住说:“你早点说啊。”
郑重寻思也没给自己机会啊,无奈道:“陈培华,你少恶人先告状。”
没错,此人正是郑重他们去年来时火车上坐一个车厢的陈培华,两个人都就读于农林农学院,是隔壁班同学,交情一直不错。
陈培华性格开朗,耸耸肩当没听见,说:“老夫老妻,还天天黏黏糊糊的。”
郑重沉默片刻说:“所以不用给你介绍笔友?”
笔友,其实就是隐晦的处对象。
各校虽然明令禁止学生们恋爱,但仍旧防不住年轻人们的心,可惜农林的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眼看着对面师范女生居多,陈培华就热血沸腾,求饶道:“哥,咱能不能别这么记仇。”
在自由和同龄人多的环境里里,人或多或少就是会有变化的。
郑重较从前已经是开朗许多,他道:“就要。”
这人咋回事啊。
陈培华给他一肘子说:“就在你媳妇面前唯唯诺诺。”
郑重不觉得这是缺点,也不像一般男人非要讲求面子,他从来不会否认自己在沈乔面前的无条件顺从,即使只是朋友间的玩笑话也道:“没错。”
陈培华哀嚎一声说:“重色轻友。”
两个人还算是有说有笑往学校里走,等上课铃响才分开。
因为个头高,郑重一般自觉坐在教室的最后面,生怕挡着别人的位置。
好在他听力和视力都好,即使是后排也不影响上课。
不过在老师眼里是有区别的。
平心而论,一个班级里的学生那么多,哪个老师都不可能面面俱到,关注度高的学生要么是成绩最好或最差,要么是平常积极表现,可惜这两样哪个郑重都不占,以前自然也没有哪位老师对他格外留意。
但这学期的情况有了很大改善。
自从他频繁出入陈教授家以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
教师家属院是连在一片的,陈教授又是知名专家,多少资历尚浅的老师都得去跟他请教,常来常往的人自然就发现他家里多出一个学生。
人的出头机会有时候就是这么悄悄来的,郑重自己都察觉到那些若有似无在落在身上的视线。
他有个特点,那就是什么情绪都不会表现出来,或者说不知道怎么表现。
这个特点让他在此刻看上去更像是宠辱不惊,不因被名师看重而骄傲。
当然,后来他自己知道这个评价的时候,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是嘴角抽抽的。
但他确实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仍旧按时到陈教授家干活,关心着育苗进度。
倒是同学间渐渐有几句流言,探寻着他出头的秘密。
然后郑重觉得自己是被老天爷眷顾,甚至想着要不哪天去拜拜的好。
这个想法得到沈乔的认可,因为她早看上本市凤鸣山重新开放的凤鸣寺,预备来一场爬山之旅。
凤鸣山海拔不低,偶有几年冬日里还有雪,一路上全是阶梯。
沈乔是兴致勃勃出门,半小时后彻底歇菜,扶着一棵树直喘气。
郑重给她拧开水说:“喝一口吧。”
沈乔为自己刚刚在山脚的豪言壮语羞愧不已,说:“我连上山念什么诗都想好了。”
结果这山还在天边,实在是太丢人。
郑重只觉得她可爱,想想说:“那还爬吗?”
沈乔休息一会缓过来,说:“爬,必须爬。”
就这么且停且走,好不容易山顶。
沈乔坐在长椅上说:“‘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这话本该对着群山念的,可惜她现在压根没力气站着,气势上多少差一些。
郑重半蹲着掏手帕给她擦汗,又给递水又给拿面包好不殷勤,甚至还给她捏捏小腿,也顾不上欣赏风景,只有匀称的呼吸显示他的平静。
沈乔看他手忙脚乱,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她满是怜爱道:“你也坐一会。”
郑重一点也不累,说:“你先别说话。”
把气喘匀了再说。
沈乔捶着自己的大腿,脸皱巴巴说:“明天一准走不动。”
可以说是自找苦吃。
郑重向来不低估她的娇弱,说:“没事,我送你到教室。”
那真是生怕“鸳鸯杀手”不来找,沈乔想起那位张老师就害怕,说:“回头再被叫到教务处。”
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郑重只得无奈叹口气,回家后多给她捏肩捶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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