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 97 章(2 / 2)

    来自死而复生挚友的拥抱很温暖,这一期间他想了什么不可说,总之——并没有所谓的喜极而泣,抱头痛哭。

    糟蹋了自己的帅哥脸的松田阵平忽然咬牙,下巴在挚友结实多了的肩头猛地摩擦。

    就着扭曲的表情,他忍无可忍,立马就要毁掉这个哄小屁孩的诡异姿势,把真·诈尸的红毛推开,再揪住他的领子怒吼三百声源千穆你这个混蛋!

    可他又忘了自己断了一只胳膊。

    “源千穆你特么——嘶!!!”

    “嘶,对自己好点吧阵平,你是白痴这件事我已经很清楚了,不至于……再热情地亲自演示一遍?”

    打人揪领子未果,反而霍霍到断手,卷毛笨蛋表情更显狰狞,再乱来一下,他的胳膊可以直接截肢不用要了。

    “真不知道你和研二是心有灵犀,还是约好了故意给我制造负担。”

    连他的名声也不忘一起祸害,严重怀疑是故意的。千穆内心啧啧,实在看不下去卷毛的傻样儿,他抓过卷毛的右臂,看似随意地摸按了几下:“确实断了,现在接上还有救,这位英勇无畏的警官先生,要路过的好心人送你去医院么?”

    “去个屁!!!”松田阵平从剧痛中缓过来,又惊又喜又怒再有摸不清情况的茫然掺和进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疯了,“特么的什么情况?那个语气恶心的傻逼愉悦犯没为难你?少废话了,立马告诉我你现在生理和心理的健康状况,哪里不对都必须交代!”

    “啊,恶心吗……”千穆装作在思索松田阵平说的是谁,“这不是已经为难了么?不过结局就在你眼前,没为难成功,所以,我才能出现在这里。”

    “……”

    “怎么……”

    “白痴!你都知道我被你那脑子有坑的‘同事’盯上了,那家伙说不定还在看着这里,你逃过一劫还跑过来干嘛?你脑子也有坑吗源千穆!反正你这么会藏,还不快滚去安全的地方待着!”

    松田警官忍着断手之痛破口大骂,宛如一个炸得激烈的人形火炮,跟几分钟前能就地写遗书的消沉天差地别,大概三年来的郁郁寡欢都被他一股脑全骂出来了。

    千穆的笑容不改,只是默默记下了卷毛骂了他几次“白痴”“傻逼”,“语气恶心”“脑子有坑”之类的形容也怪生动的,可见松田警官的国文水平是真的不错。

    不愧是三年给他发了三千多条不重复短讯,界融后差点把他手机挤爆的男人。

    等松田阵平极度过激的反应稍稍缓和,千穆直视他仍在战栗的瞳孔,波澜无惊的语气便是焦躁情绪的舒缓剂:“那个人以为我死了,你的表现帮助我骗过了他,虽然拖不了太久,但在他发现我还活着之前,这里就是安全的。”

    “……”

    松田阵平闭眼,长嘶了一声。

    再睁开眼时,他的眸中恢复冷静:“当时,吊舱里没有人?”

    千穆知道,黑发男人这么问,不是为了从他这里得到回复,只是自己在梳理脉络。

    所以,他自然而然地避开了回答的环节,反问:“你会失望吗?”

    以命换命的友人实际上并没有真的前来,而是耍了一个花招,把摆弄阴谋的黑手和身在局中的自己一起骗了过去,直到戏剧结束后,才如局外人般姗姗来迟。

    正常情况下,这么做的确很伤人。

    可松田阵平给他的回答只有一句:“去你妈的。”

    失望个屁。

    他高兴还来不及。

    “唔,你今晚的脏话有点多啊,我以为你22岁的时候就是暴躁的巅峰了,人到中年还不学会修身养性,患上心血管疾病可是很麻烦的……”

    “我他妈把你揍一顿就开始修身养性,喂,还有一个问题你还没回答,当没听到?”

    “很好,很不错,各方面都很健康。”

    千穆给出了对所有人通用的官方回答,墨镜下的目光悄然锐利。

    卷毛想在他面前嚣张过一分钟,是不可能的。

    凌厉刺人的只是眼神,他的微笑还是很和善的:“烟味。”

    松田阵平:“?”

    忽觉不妙,正欲乘胜追击的人形炸药包警官突然瘪了。

    “即使提前一天停烟,一天洗六次澡,换了三身衣服也没用哦。”

    千穆的双膝不知何时也触碰到地,变成立身跪坐的姿势。

    说话时,他微微俯身,慢条斯理地给瘫地的警官理了理衣领,戴着手套的左手还好,另一边,光线昏暗也看得见,他右手白皙莹润的指尖像刚挖了煤炭,黑得已经没了指纹。

    笑容微不可见地扩大了一分。

    在警官的俊脸上挑了块白净处蹭掉灰,红发男人优雅地攥紧了他的衣领,把他提起来,再度直视这个无视他真正遗言的傻逼:“因为已经腌制入味了呢。我似乎记得,曾经有个热心却死得早的顾问提醒过您,想缓解压力也不要猛抽烟,迟早把自己抽出肺癌……”

    “嗯,应该没记错。对此,警官您,有什么好解释的吗?”

    “…………”

    被哀戚沉痛封冻的血液逐渐回流,但似乎流得太汹涌了,松田警官睁圆眼,竟被极近之处的红瞳所震慑,连理不直气不壮的呢喃也说不出来。

    他甚至还有些说不出哪里不对的迷茫。

    这浑身冒黑气的家伙……不,再看几眼还是红的,是源千穆对吧……语气怎么也有点怪恶心的……等等,那他,是变异了吗?

    映入眼中的红发男人非常【危险】。他如此清晰地意识到。

    与只靠玄学灵感弯道超车的萩原研二不同,松田阵平已然亲身接触过源千穆身后的暗影。

    此时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红发男人,自也与日光下的模样不同。

    而如今的友人和三年前的他相比,确实只有面容相似,其他地方似乎都变了。

    松田阵平感受到无比沉重的陌生。

    他恍惚间以为,自己还是没甩掉那伸手什么也抓不到的无力脆弱,可源千穆不是还活着,不是回来了吗?就在如此近的地方,他为什么还会错眼看到支离破碎的他?

    不是,已经抓到了吗?

    “……”

    “好啦,都这么大的人了。”

    “…………?”

    被故意往腻歪发展的嗓音唤醒时,松田阵平才惊觉,他还能动的那只手跳过主人的意志,抓起男人紧贴心口的风衣不放,硬是把那块价值不菲的布料拽出了褶皱,仿佛怕月光又无声从指缝间滑走。

    很尴尬,也很怪异。

    但目光深沉的男人暂时不打算松手。

    源千穆的亲友们在和他大团圆相认后,口中不言的内心戏高度一致,都默认这笑眯眯的家伙隐瞒不浅,必须采取应对措施。

    松田阵平的处理方式应该是最直接的。

    他当场就跟这只捉摸不定的变异猫犟住了,目光相对,不把话说清楚,今天俩人都对峙在这儿别——

    “来,你最喜欢的墨镜。”

    松田阵平的鼻梁微沉:“?”

    褐色墨镜的边框蹭掉一点他鼻间的灰,但别的地方还是灰白相间,配上黑发男人呆滞的表情,这一脸五花八门的配色刹是好看。

    千穆把自己的墨镜摘下来,戴在没了礼物就郁郁寡欢要哭不哭的卷毛笨蛋眼前:“不哭啊,先用我的凑合凑合,等回去再给你买新的,嗯,乖。”

    “…………gu——唔!”

    “小声点,你再嚷嚷几嗓子,是嫌那个人发现异样太晚?真把人引来了,我和你都别想活着走出去。”

    松田阵平被一把捂住嘴,意思意思挣了几下,示意自己知道,被放开后火速安静。

    到底不再是22岁的小年轻,方才的暴躁更像是情绪失控的欲盖弥彰,他分得清轻重,人已经逮到了,养好胳膊以后可以慢慢修理,这时候不一致对外才是真傻逼。

    这时候,松田阵平还没有想到可能自己才是“外”的问题。

    消失三年的源千穆跟高危恐怖分子是“同事”,那源千穆是什么?

    还是那句话,现在懒得思考,逮回去之后白痴猫总会交代的,他根本不需要浪费感情去多想。

    “走。”

    “去哪里安全?我说你。”

    “我家。”

    千穆先起身,又把灰头土脸的小伙伴拉起来:“你的话,装作无事发生回去也可以……但安全起见,最好请个长假在我家住一阵,你乐意吗?”

    “啧,大少爷终于舍得请朋友回家做客了,怎么好意思不去。”

    松田阵平站着还是歪歪扭扭,大悲大喜大怒后精神萎靡是难免的,按年积攒的压力再一松,他没当场闭眼晕过去已算给源千穆面子,省得前·病秧子还要背自己下楼。

    “倒没有那么孤僻,之前还是请过几个好朋友的。”

    “?哦,你那好兄弟?”

    “不止。”

    千穆不等卷毛横眉找茬,节约时间把人拽过来,左手绕过脖颈搭上自己的左肩,歪来倒去站不稳的卷毛本人,当然是挂自己身上了。

    “知道你晚上也非要戴墨镜,眼睛看不清路,还是闭嘴靠着我吧。”

    “……切。”

    切归切,松田阵平还是听话地闭上了嘴。

    楼顶,两道分错的背影连在了一起。

    均是满头的黑灰,看上去好不狼狈,其中一道偶尔踉跄,但总会被另一道身影及时撑住,继而将他托得更稳。

    “走这么慢……磨磨蹭蹭的,我断的是手不是腿。”

    “走太快摔下去撞到了哪儿,步某个白痴的后尘,你断的就是手和腿了,先说好,我不会拉住你的哦。”

    “我摔了死也要拖上你……等等,我怀疑,你说的这个白痴我认识。”

    “是啊,是缘分也是运气,我不就撞上打批发的两个同款白痴了吗。”

    “白痴明明是你和研二——呃?不要告诉我,研二也在你家?他怎么???”

    “怎么会比你还快对吧,我也想问这个问题呢,可惜傻瓜的脑回路,我无法参悟,建议你们俩内部多多交流——论笨蛋自投罗网找死的三百六十五种方式。”

    “……哼!”

    用不急不缓的速度走下楼梯,穿过覆盖暗影的广场,一步一步,走向广场外的光明所在。

    他们的影子也在地面拉长,紧密重叠后,便再未摇曳。

    ……

    在源千穆那座够宽敞的豪宅中,松田阵平见到了他久违的发小,据说休假在家无所事事整天打游戏的拆弹专家,萩原研二。

    研二这次为什么会跑得比自己快?

    总不会他脑子一抽跑去深夜飙车,飙到的那辆倒霉劳斯莱斯的车主,就是恰好路过的知名企业家“江崎先生”?

    抓猫比赛冠军奖常年保持者松田阵平无法理解,甚至怀疑研二这些天是躲在土豪家乐不思蜀,故意拖着不给他透露消息。

    回家前他们去了医院一趟,松田警官右手打上了石膏,被绷带缠吧缠吧,挂在脖子上固定住位置。

    他进门前还表情隐现严肃,时刻警惕研二跳出来,对着他的新形象捧腹大笑,他就只能用单手作战了,这样很不方便。

    然而,进去以后。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研、二?”

    “研二?!”

    客厅沙发上没有萩原研二。

    只有一团由恍惚线条组成的白色物体。

    白的不只是这团物体脚上的石膏——发生了什么,这家伙整个人都掉色了啊?!

    松田警官大惊失色,还以为可怜发小也遭遇了语气恶心迷之男的阴谋,身心都遭到了巨大摧残。

    “马……”

    “马……自……达……”

    掉色的萩原研二两眼发直,对着苍白的天花板呢喃不断,好似在默念不知在何方的挚友的名字,正静静地为他祈祷。

    松田阵平感受到了来自发小的爱,竟比海深沉。

    心很暖,也很苦涩,他当即头不晕手不痛人不累了,冲刺过去:“我在!研二,你到底——”

    萩原研二眼神迟钝地闪烁几下,终于看到了他。

    “小……阵平……”

    “说吧,怎么了!”

    “…………”

    “呜啊啊啊啊啊啊把我的女神还给我啊小阵平你这个混蛋!你就不能开你自己的车去吗啊啊啊啊呜呜呜呜!!”

    松田阵平:“?”

    “萩原研二,你是傻逼吗?哦不好意思,纯属多问了,你就是。”

    “当着别人的面,窃用别人的台词不太好吧。”

    “现在是我说的了,因为这个笨蛋——”

    “我——的——马——自——达——”

    不愧是感情没话说的发小。

    瘸着腿的萩原警官愤怒地跳起,与断了手的松田警官亲切交流后,双双惨死在朋友家的客厅,一秒同归于尽。

    朋友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在一边细品:“嗯,真不错。”

    好了,忙碌的一天结束。

    该看看今天的论坛哭没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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