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简直一片混乱。
白兰地是唯一站着没动的人。
地缝还在延伸,怪兽巨口般的漆黑陷漏何其可怖,大楼剧烈摇晃,咯噔咔嚓的声响一直没有停,仿若置身之处下一瞬就要轰然坍塌。
“砰砰咚——咔——咔嘣!”
“轰隆隆!”
“快跑啊!那边要塌了!”
视觉,听觉,所得到的一切反馈皆是【真实】,如果这是自己脑中浮现的臆想,惊悚的气氛未免烘托得太过。
换做一般人可能已经吓晕过去了,黑衣组织的成员只四散逃避了一下,其后也算是努力挣扎过,总体表现似乎……也没有太不争气。
不。
简·直·丢·人·透·顶。
黑衣包裹下更显干瘦的男人面部肌肉微微抽动,黑灰色的瞳孔猛地收缩,从眼底迸发出远比地缝更暗沉的阴翳。
他只觉颜面尽失,仿佛受到了近乎窒息的羞辱。
“哦——你们就是黑衣组织?”
从猎物反转为猎手的身份,游刃有余的蜘蛛人悠然地悬空,俯视下方的黑衣人们。
“真是没法理解,那位先生为什么要躲避你们,把你们高估到闻声色变的地步呢?”
“让人失望,也不过如此啊。”
动物园组织的Spider有些兴趣缺缺。
在他看来,那位先生显然是在暗处躲藏了太久,行事风格变得过于小心翼翼,对外界的认知也忘了更新换代,以至于一直压着实力强大的他们,不与所谓的世界最大恐怖组织正面接触。
Spider等人此前没有来过岛国,在国外也不曾撞见黑衣组织的重要成员,好似两个组织身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中间横了一道看不见的分水岭,不满足某些条件,就注定凑不到一块儿。
他们只听说过黑衣组织的恐怖名声,忌惮归忌惮,可在真碰上之前,能力者的强烈自信始终占据上风。
跟Snake的想法基本一致:组织的体量远远比不上,但论及个人,能力者不管怎么玩,都能轻松将只会砰砰开枪的弱者收拾掉。
事实也确实如此。
Spider扫视一周,看到的“对手”都不配给自己做对手,就只有一个像是领头的男人表现过得去,一条通身漆黑的毒蛇已经攀爬到了他的颈后,他还在底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啧,只有这个还不错。”Spider的夸奖大概仅有一丝真心,本质仍旧不屑。
他的幻术水平早至顶峰,绝不是那些半吊子幻术师可比的,不仅仅是五感真实,被幻觉毒蛇所咬的疼痛,甚至远超现实数倍,寻常人再有毅力,也很难忍住不晕厥。
下方的男人被数条毒蛇缠绕,毒蛇的毒牙已经没入颈部和手臂的皮肤。
Spider愉悦地目视他的脸色越来越白,身形似也开始不稳,恐惧得不禁哆嗦起来,巨大的裂缝也早就铺设到他的脚下,他很快就要跟随他的手下一起,在幻觉中坠下——
Spider发觉不对:“?”
幻术还在生效没错,但是说好的掉下去呢?
底下的男人“悬空”踩在深黑裂缝之上,不知何时,空间内额外多出了嘀嗒的水声。
脚旁鲜血淋漓,血珠也悬在虚空中,都是从他多了三个枪洞的左臂滴落的。
Spider:“……??”
这个发展顿时超出了杀手的理解范围。
黑衣组织的人什么时候朝自己开了三枪?他疯了?
不对,他——就这样摆脱了幻术?怎么可能?!
然而,离谱的发展还没完。
毒蛇还挂在身上,“勉强看得过去”的那个黑衣人全身还在哆嗦,但似乎,并不是因为恐惧。
“一群废物!!!”
男人惨白的脸扭曲成索命的恶鬼模样,他要索的是给他丢了大脸的废物们的命,也是胆敢踩在他头上鄙视自家组织的傻逼的狗命。
一时轻敌,导致翻车翻得过于丢人。
白兰地被刺激到两眼充血,怒吼声中充满疯狂的歇斯底里:“狂啊!你他妈再给老子狂一个看看!!!”
Spider还是太年轻。
他不知道黑衣组织最盛产不要命的疯批,而且疯得各有特色。
杀手群体里的疯子也不少,但疯得过乌鸦们的人才还是屈指可数——至少他就疯不过。
目击诡异发展的杀手仅仅懵逼了半秒,白兰地就从自己的衣袋里掏出了一个遥控器。
不等Spider思考那个遥控器是干什么的,几乎被蛇堆淹没的男人眼睛不眨,径直摁下了按钮。
白兰地冷冷:“看你死还是我死,都死不了我们再继续。”
Spider只来得及打下一个问号:“?”
“轰——砰!!!”
轰鸣震耳欲聋,四面墙体瞬时剧烈摇晃起来,由下至上层层崩塌断裂。
这就不是幻术制造的幻觉了。
修建在崖边的大楼整栋都炸了,炸成了今晚夜幕下最亮的烟火,丝毫不掺假。
一个小时后。
崖下,落满断壁钢筋的湖泊中,为数不多的幸存者浮出水面,看向某个男人的眼神极度震撼惊恐。
虽然在组织中,“己方”的概念时常视情况而修订,但能狠到毫不犹豫,连敌人加手下再加自己一起通杀的……疯子!还是很少的啊!
白兰地按下爆炸按钮后,抓住蜘蛛人被炸懵的瞬间给了他一枪。
其后楼层垮塌,他运气很好地掉进了湖里,没被沉重的掉落物砸中,没死。
蜘蛛人有点刷子,大概受了伤,也没死。
恭喜蜘蛛人成功替代遥远之前的FBI卧底,成为白兰地此生最恨的会呼吸的生物。
他可以死,但死之前,他绝对、一定、必须,先把这只恶心的蜘蛛搞死。
拖着一身水爬上了岸,生命力顽强的白兰地吐出几口血,敷衍地包扎好左臂,单手在湿透的大衣口袋里摸索一番,找到了自己防水的手机。
“让我想想,那傻逼的幻术范围有多远……五十米?一百米?好像太高估他了,算了无所谓,就冲那句‘不过如此’,不好好重新招待他一次我他妈实在过意不去……”
拨出一个号码,男人阴冷的眼里黑不见灰。
他字字带血:“我要一个狙击手,最近的,立刻过来。”
——不是会幻术么?不是很能狂么?七百米开外一枪爆头,看你特么还怎么狂。
白兰地不打算让被炸断腿的蜘蛛活过明晚,事实上如果不是他必须去趟医院捣腾一下自己,蜘蛛甚至活不过今晚。
他还是要亲自出动,亲手抹除大意之下得来的耻辱,但废物就不必带了,一个狙击手足矣,带多了就是欺负弱小,又得到一句“不过如此”怎么办?
在电话里,他不提狙击手的要求,不是没有要求,而是不需要。
附近就是乌鸦的巢穴,离他最近的狙击手,只会是水平高超的精英——精英中的精英他叫不动,一般的精英也可以。
这样就很好,他是伤员,负责把逃跑的虫子从土里挖出来,剩下的交给狙击手一对一,显得非常“公平”。
白兰地在组织控制的医院躺了半晚,到点准时出院,不仅是要搜寻蜘蛛的下落,他还要在行动前与狙击手汇合。
正常情况可以跳过汇合的步骤,让那个狙击手直接听从命令开枪就行,但白兰地受废物小弟背刺在前,这回略微多想了一层。
任务的重要性摆在这里,提前跟狙击手见一面,他才能安心。
因为来的似乎是个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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