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像一个别重逢地老朋友一般与三岛彻聊起天来,“我不喜欢罪犯。”
黑泽秀明侧着身体,紧盯着幕布上三岛彻的动作。
对方狂躁地在原地转了一圈,然后狠狠用皮鞋踢了一下校车的扶手,金属质地的扶手“铛”得闷响一声。
接着,三岛彻像是对这个动作产生了懊悔情绪,他难过地蹲下来,捂住脸。
电话里发出一声呜咽。
他深吸一口气道:“我不是罪犯……是是那些人的错,那些人不好,我、我惩罚他们,我们、我们实际上是一样的,我和你,我们一样的。”
他断断续续地继续说,“他们都犯了错,我、我在惩罚他们。”
——装的。
三岛彻不愧是能坐上警备调查官这个位置的人,竟然想用这种方式博取他的同情。
黑泽秀明轻嘲地勾起唇,却没发出任何嘲笑声。
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博取三岛彻的信任!
“一样吗?我不觉得。虽然我们都在惩罚别人,但我严苛遵守法律,从不动用私刑。”
首先,肯定三岛彻的说法,让他产生一种计谋得逞的满足感。
“而且我不会像你一样,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其次,提出不同,完全的顺从有时反而会让多疑的犯人起疑心,必须让三岛彻放下戒心。
“你对那些人做那些事是想惩罚他们,那你想对我进行刑讯是因为什么?我犯法了?”黑泽秀明微微扬起声调。
会议室中的警官们大气都不敢出。
黑泽警官实在是太敢说了!
太大胆了!
这样的交流简直就是在钢丝上行走,稍有不慎车上的孩子们都会万劫不复,负责交流的人也会担全责!
但黑泽警官竟然如此笃定自己不会失误!
“你、你没有犯法。”幕布上,三岛彻露出有些羞赧的表情,他像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般,用甜腻的声音说道,“三、三桥说、说你、是……是小漂亮。”
黑泽秀明眯起眼,看向黑田兵卫。
消息来了!
三桥阳太,首次制作水银杆炸弹的人。
是他回日本后接手的第一个涉及到炸弹的大案。
黑田立刻点了下头,招来卢克斯,对他耳语几句。
三岛彻还在说,“我,我看过你、你的视频,你确实很、很漂亮。”
黑泽秀明狠狠磨了磨牙,他不喜欢别人用漂亮这样的词汇来表扬他,这好像在说他除了皮囊一无是处。
纵使气的恨不得把三岛彻按在地上打,黑泽秀明的声线也没有任何变化,甚至温和地笑了一声。
“三桥阳太?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我不能、不能说。”三岛彻结结巴巴地拒绝,然后用枪托狠狠砸了自己一下。
黑泽秀明呼吸一顿,这个行为有悖常理。
这不正常。
一般来说,懊悔的情绪不会掺杂着懊恼。
而三岛彻刚才一边打了自己一下又一边松了一口气。
他好像十分庆幸。
庆幸自己将本来要脱口而出的答案咽回去了。
三岛彻之前为什么会想要把不该说的信息脱口而出?
这种脱口而出的行为在重度狂躁症患者的身上不可能存在。
这些患者多半会欲言又止,表现出迷茫,他们先会不知道该怎么说,然后才语无伦次地开口。
黑泽秀明想到外祖父和里包恩的话,忽然心中有了猜测。
他放轻声音,轻柔又坚决地命令道:“我想知道你和三桥阳太是怎么认识的,三岛彻。”
“我是在探视他的时候认识他的。”
相比起之前的结结巴巴的语言,这一次,三岛彻说得格外流畅。
他情不自禁地继续,“我知道他的本事,奉命去找他制作一种炸弹。”
“奉命?”黑泽秀明才说出这个词,就听见三岛彻茫然地发出了反问语气词。
“嗯?”
看来要明确的命令才行。
黑泽秀明看向录音计时器,已经过去了五分钟,没时间浪费了!
他命令道:“三岛彻,告诉我你想要什么?要把校车开到哪里去?车上有没有炸弹?”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的警官们倒抽一口凉气,紧紧抓住了身边同伴的袖子。
他们害怕下一秒会发生的惨状。
这种命令式的语气最有可能会让精神病患者发病。
黑泽警官在干什么?
他们紧咬牙关,闭上眼睛,却听到三岛彻倒豆子一样地说:
“我要去涉谷大街,人流量最密集的十字路口,把校车停在哪里,你们给我一辆面包车放在涉谷站就可以,我会自己去拿。车上有炸弹,遥-控-炸-弹。”
三岛彻说完之后,面露茫然,他看向校车前门的摄像头。
忽然对着摄像头笑了一下,“你在看着我对不对?”
他好像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黑泽秀明紧盯三岛彻的表情,果然,这位罪犯又变回之前的模样,他结结巴巴地道:
“给我准备一辆面包车,停在涉谷地铁站,我拿到车之后自然会将校车的门打开,如果我发现没有车,这些小孩子就等着给我陪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