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知道你为了一点陌生人许下的蝇头小利,放弃信仰!违背誓言!践踏自尊!出卖同伴!是彻头彻尾的懦夫!小人!”
黑泽秀明的声音直冲鼓膜,高田健和另一位沉默寡言的公安首当其冲地感觉到了压迫力。
他们扪心自问,如果是我坐在黑泽警官的对面,面对这样的质问,能守住防线吗?
不能。
只要上过警校的都不能。
因为他们对着樱花发过誓。
怪不得降谷会喜欢他。
高田健出神地想。这样的人……很难不让人喜欢。
“你自以为很了不起。”黑泽秀明轻柔而笃定地说道,与刚才的语气截然不同,“你自负自大,想踩在成功者的头上。你看不惯警视厅的官僚主义,恃才傲物,觉得自己不应该31岁还是个巡查部长,所以你对陷害我这件事乐见其成。”
心底的腌臜念头被□□裸地扒开外皮,丰田宗二的脸色几乎发青。
“在警视厅当卧底,看职位比你高的人被你耍的团团转很有趣?”黑泽秀明点了点头,“我理解你。”
“就像我喜欢戏耍犯人,你我的本质没什么不同。”
——在审讯者的情绪被压至谷底即将再次爆发时,必须给他一个休憩的平台,让其在他人身上找到一丝认同感。
哪怕只有一点,也足以成为开口的契机。
“我讨厌你。”丰田宗二道,“讨厌你胜券在握。”
“嗯,那恐怕你得永远讨厌我了。”黑泽秀明甚至还能给公安都抬一手,“没有公安会对着罪犯露怯,哪怕下一秒就是死亡。”
“这个房间里,不会胜券在握的警察只有你一个。”
他说完,轻轻啊了一声,“忘了,你不是警察,你是个叛徒,这样就说得过去了不是吗?你本来就不是我们的一员。”
高田健咽了咽口水。
太狠了,真的太狠了。
希望降谷先生以后永远不要和黑泽先生吵架。
不可能赢的。
根据现有情报,不是组织的卧底恰好进入了警察厅和警视厅,而是这些人在警校的时候就心志不坚定,被策反成了卧底。
但所有一开始选择进入警校的人,都不是为了进警视厅当卧底,所有人一开始的目标都是成员一名警官。
而黑泽秀明刚才一连串的话语,直接接否定了丰田宗二前22年的人生。
丰田宗二会先感到愧疚,接着回忆起警察学校中的时间,最重要的是,他会升起前所未有的负罪感。
他顶不住自己内心带来的罪恶感,从而——
“你赢了。”丰田宗二从胸口抽出警官证,打开看了看自己的证件照,伸手摸了一下上面凸起的樱花标志。
“我在组织P外围工作,P组都是卧底……都是历年来从警察学校选出的卧底。”
丰田宗二说着,缓缓挺直了脊背,好像这样就能配上被他慎重放在桌上的证件,“我注意到这一次佐藤正治自爆的搜查会议剔除了所有卧底,东京峰会爆炸案更是只请了几个无关紧要的蠢货。发现的时候我就在想,你们可能拿到了组织的卧底名单。”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我早就回不了头了。”
“组织的计划是栽赃黑泽秀明,让其被警方控制名誉扫地,同时用计谋控制安室透,逼出其身份,并将其作为人质,威胁黑泽秀明,暗示其若不越狱就杀死安室并引爆炸弹,届时,黑泽警官的声誉会跌落谷底,组织会趁机弹劾国安委员会长,使其卸任,换上他们的自己人。”
和预料的分毫不差。
黑泽秀明用签字笔的尾端敲了敲桌面,“说点我不知道的。”
“他们会借机更换警视厅高层和议员,在大选时对议员进行最后一次洗牌。”
怪不得安全指数只有31,原来是因为从上到下都烂透了。
“据我所知,他们会推举一位财务大臣换掉现在年轻的那位,内阁部分早就都是自己人了,所以他们会打压想要参选首相的议员,以求保持首相的位置稳定。”
首相有问题早在回国时就有预料,但真的知道时还是觉得荒谬。
如果连首相都没救了,那就只能把组织先拆了,然后再慢慢换人。
政治的事情他一点儿都不愿意参与。
黑泽秀明猛地一拍桌子,“我要越狱了!”
高田健:……
醒醒,罪犯刚被你骂崩溃,你在审讯室不在拘留室也不在监狱。
黑泽秀明抬手一指,对着窗户说:“走,我们跳下去。”
“……这是,四楼。”一直沉默的公安蹦出两个词,“我,会,摔死。”
黑泽秀明看向高田健:“他是一直有这种症状吗?”
“……不执行任务的话,确实,是,这样。”
“你,不要,学我。”男人掏出裤子口袋里被焐热的手铐,将丰田宗二从拘留椅里放出来,并将其拷在了拘留室边的水管上,顺便为其整理了一下衣服扣好每一颗扣子,“我的,手铐,玫瑰金。”
黑泽秀明:……
这强迫症还有个定制手铐?
“走了,还得去救zero。”黑泽秀明拉了他一把,“既然都是千代田的人,避开监控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我们一起从大门走。”
“可以。”
三人一路十分专业的避开监控,神不知鬼不觉溜出警察厅。
高田健也没想到自己在警察学校学到了内容还能用来“越狱”。
“抄小路。”黑泽秀明道,“我这张脸太显眼了,你们先跟我回家。”
“黑田长官说让我们藏在暗处。”喜欢两个字两个字说的强迫症执行任务的时候十分正经,“三个人目标太大,接下来我和高田藏在暗处保护你。”
“好。”黑泽秀明用一种在高田健看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了出去。
「这么快?」高田健愣了一下,「还以为黑泽警官是体弱一挂的。」
黑泽秀明决定换条路走,至少也得给身后不知好歹的高田增加一点难度。
他冲进小巷,借力在右墙一蹬,转身攀上左边更高的墙头,双手用力一拉,踩上顶端后纵身一跃,落地时只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他站在墙根处等了1分钟左右才看到从墙头冒出脑袋的两人,“你们要锻炼了。”
“是是是。”高田健喘着气道,“到了吗?”
“3楼就是。”黑泽秀明往上指了指,“走公寓外面的安全通道,没有监控。”
黑泽秀明掏出钥匙,“从安全通道可以爬到阳台,你们可以藏在那边。”
他走到三楼,见钥匙插进锁孔,拧开门锁后反手关上直奔冰箱。
芝士蛋糕!透明咖啡!
他来啦!
才拉开冰箱冷藏库的门,一只手从身后猛地探出,捂住口鼻往后一拉。
黑泽秀明的后颈磕到一个冰凉的凸起,他情不自禁缩了一下脖子,反手捉住对方的手,转身就想将其摁在墙边。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才做一半,他的瞳孔就微微放大一瞬,立刻卸去力气。
“z——”
zero?
“——嘘。”安室透食指竖在唇前轻嘘一口气。
指了指颈侧装置下端的位置。
黑泽秀明蹲下一看,是个窃听器。
他伸手对着窃听器摸了一下,窃听器和这个颈环装置贴合地严丝合缝,它不是装在装置外,而是装在装置内部。
他出食指,摸到颈环和对方脖颈之间的连接处往里塞了一下。
很紧,几乎没有空隙。
安室透难耐地外后一缩,避开触碰。
黑泽秀明扬了下眉,凑到他耳边用气声道:“这是什么?我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你自己拆不了吗?我可以帮你拆。”
因为距离近,黑泽秀明这一次清楚地看到了安室透红透的耳朵。
黑泽秀明还想再说,阳台外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喷嚏。
啊……还有两个zero的同事在外面的阳台蹲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