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冒出那个念头后, 奥利弗不管怎么看这个造型诡异的小木雕,都觉得像是自己。
只不过……是带猫耳猫尾的限定版。
他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
实在很难相信一向乖顺无比的奴隶,会突然在私下里拿他的形象, 做出诸如这样的……恶搞?神化?一类的古怪事来。
为了防止这只是他无意识自恋下出现的错觉, 他不由得看了眼福斯, 将手中的木雕递了过去:“福斯, 你看着是什么?”
神色冷峻的管家只淡淡地扫了一眼,原本柔和的深绿色眼瞳,一下就变得锐利了。
“是谁?”
他淡淡地以目光梭巡一周,嗓音低沉, 语调甚至是平静的。
却充斥着让人冷汗直冒的恐怖气势。
至少在奥利弗看来,奴隶们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地跪了一地,没有一点血色了。
福斯闭了闭眼,言简意赅地命令:“站出来。”
效果立竿见影。
顺着快被吓得魂飞魄散的奴隶们的供词, 罪魁祸首很快就被摸排出来了。
“阿特。”
奥利弗无奈地看着正埋首于书桌、忙着给中级课本画插画的天才艺术家,冲他晃了晃手里的小木雕:“你为什么做这种事?”
也是。
那么精致的手艺,即使没有描绘具体面目, 姿态也显得栩栩如生, 只可能是阿特的手笔了。
阿特看着那只小木雕,当场也愣住了。
在福斯不善的逼视下, 他猛一拍头,讪讪笑道:“殿、殿下。”
奥利弗微微一笑, 耐心道:“说吧, 我听你狡辩。”
阿特:“……”
男爵很快就老老实实地交代了原委。
原来,在莱纳人的心目中, 那么温柔善良、真真正正为他们带来了幸福美好的神使大人, 也理应与神祇一起受到信徒的供奉。
对伟大的“猫猫神”的威能深信不疑的他们, 对神像与想象中的威严宏伟不同这点,并没有感到失望。
但没能在神殿中看到神使的雕像,却让他们失落不已。
神使即使不常伴神明的左右,也完全应该在神殿的神龛里拥有一席之地啊!
为什么奥利弗殿下的功绩,反而被最眷顾他的神明给遗忘了呢?
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最后,不知道是谁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不能在神殿里敬拜奥利弗殿下的话……不如,请阿特大人帮忙吧!”
既然是猫猫神的使者,深受神祇的眷顾,那神使大人的身上,就理所当然地拥有了‘猫耳’和‘猫尾’这两项属于神祇的特征。
在没有得到奥利弗或是福斯允许的情况下,阿特是既不敢,也不认为以自己目前的能力足以描绘出那样震撼人心的美貌的,干脆让面容保留着令人遐想的空白。
如波浪般微微卷曲的金发,优美匀称的体态,则被刻刀精心描出。
阿特一开始只是觉得“给缪斯添上猫耳朵和尾巴,或许也挺有趣的”,才动用难得的闲暇时间,随手做了做。
却没想到呈现效果那么好。
他鬼使神差地没舍得毁掉,但也不敢私自保留、以免被早看他不顺眼的福斯赶出莱纳。
想来想去,他只有略感心虚地赏赐给了喜出望外的奴隶们,让他们放在自制的神龛里顶礼膜拜去了。
听完阿特吞吞吐吐的解释后,奥利弗嘴角抽了抽。
他心里除了哭笑不得,还是哭笑不得。
而阿特垂头丧气地被福斯斥骂时——福斯之所以没有拔剑,是因为他十分清楚自家小主人还用得上对方——奥利弗的眼角余光刚巧捕捉到,一边沉默的猫猫神如闪电般伸出手,迅速将那只小木雕收走了。
这就是报应吗?
奥利弗扶了扶额。
所谓猫人者,人恒猫之。
既然知道了不是恶作剧,而是出自领民的真挚心意的话,就不好强硬处理了。
他虽然感到十分尴尬,但在经过一番考虑后,还是不准备制止这一现象。
毕竟能得到百姓真心实意的爱戴,足够证明他一直以来的扶贫工作得到了认可,理应是件值得感到骄傲的事。
至于那座小木雕已经被猫猫神悄悄拿走的事……
他便装作不知道,只帮着做了下遮掩,算是自己没收了。
而发现奥利弗并没有追究他责任的意思后,阿特由衷地松了口气。
他一是的确存在疑惑,而也是为了转移话题,于是假装自然地问起其他事来。
“为什么要将苗株的根须剪掉?”奥利弗重复了遍他的问题后,莞尔道:“当然是为了促进它们长出新的根系。”
在许多人看来,幼苗的根是再脆弱不过的,不到逼不得已不要移植。
真要移动苗株时,就得尽可能地多挖出附近的土、又要挖得足够深。
之所以那么小心翼翼,是担心伤害到它们的根系,影响它们的后续生长。
奥利弗让阿特画的那几张示意图上,却要让人徒手拔掉三分之一到三分之二的根!
阿特迟疑道:“但是,尊敬的殿下,为什么不能保留原来的根系?”
曾经在王城里不屑地看着那群醉生梦死、要么沉浸在权势的魅力中的贵族的阿特男爵,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有认真向美丽的缪斯请教关于苗株问题的一天。
就算是再笨的人,在真正读过《初级课本》里包含的种植和养殖知识后,都会对这两者有基本的了解。
更何况是(被迫)参与进课本的编撰中,为奥利弗绘制了那么多插图的阿特了。
他不知不觉中就汲取了许多相关知识,这时才忍不住问出这样的话来。
奥利弗对他的好学感到乐见其成,接着仔仔细细地解释了这样做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