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肯。
麦肯纳皱着眉, 心里骂道。
即使他这么说,但他其实非常清楚,追随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忠心管家, 一定已经看出他的意动了。
是啊。
为什么不呢?
年过四十的伯爵若有所思地抚着覆着络腮胡的下颌, 许久后轻轻哼笑了声, 以那种贵族特有的、微微曳长了语调、整体就如丝绸般细腻丝柔的嗓音道:“你可真是能替我找麻烦事做啊。”
不论是在贵族、还是他领地子民的眼里, 麦肯纳伯爵都绝对不是个正面角色, 更不是个心存仁善的领主。
做事荒唐,癖好古怪, 纵情享乐……这些只是大多数贵族的通病, 其实并不算多出格。
他最遭贵族诟病的反而不是那点痴迷瘦弱的漂亮男童、非要将他们凌/虐至死的癖好,而是糟糕反复的政治立场。
他们从来不会对任何王子提前投诚,却总能在新国王继位时送上最贴心的“贺礼”。
但不可否认的是,那么多代姓氏为“麦肯纳”的伯爵, 就是靠着那份见风使舵的精明, 和不贪图更近一步、只想固守自己领地的那份恰到好处的野心,才能在这么多年下来稳稳地占据着王国南部这座大城的。
他当然也不例外。
只是这位新国王弑杀父王和兄弟的举动太出格, 一些像麦肯纳伯爵一样喜爱向胜者献锦上添花的殷勤的老派贵族,都难免有些忌惮。
“我们辛勤的卡麦伦陛下, 还在头疼王都的事呢。”
麦肯纳讥讽地道:“但我敢说,他每天从那张华美的大床上醒来时,总会期盼着一匹来自边境的快马,和一封宣告天使公爵不幸逝世的喜讯吧。”
就连远离王都的他都知道, 王都里有那么一批坚决不愿侍奉新王、却是王国至少在几年时间里都无法离开的肱骨大臣,正顽固地与卡麦伦对抗着呢。
他们要么是骨头特别硬, 有着不合时宜的清高, 才根本不怕被事后清算;要么就是之前追随着被卡麦伦谋害的其他王子,
刀剑不是万能的,卡麦伦再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也不可能杀光兄长们曾经的追随者。
——至少不是在这几年里杀光。
只要奥利弗公爵还活着一天,他就注定是那些贵族绝对不肯放弃的一面旗帜。
卡麦伦虽然登上了梦寐以求的王位,但能不能在双手还往下滴着高贵的血液的同时、坐稳那个位置,目前可是谁也不知道的。
当然,不管怎样、都以明哲保身为第一做事原则的麦肯纳,可不打算对那位公爵直接不利。
哪怕卡麦伦丧心病狂到对他下了死命令,非要他去砍了对方的脑袋来展示忠诚……老奸巨猾的伯爵也只会一边假装动作,一边派人给对方通风报信。
但稍微“欺负”一下公爵殿下,让对方别天真地以为占下奥尔伯里后、就能真正拥有它的话,他还是完全可以去做的。
肯对主人话语里那似真似假的抱怨宛若未闻,彬彬有礼地回答:“请原谅您忠实的仆人。我只是想向您提议……在今年的夏天,或许很适合来一场与众不同的狩猎活动罢了。”
“好了。”
麦肯纳这时面上一扫平时的玩世不恭,眼底隐约透出他骨头里埋藏的那点阴鸷来。
他慢条斯理地说:“既然决定了,那从现在起,就好好开始准备吧。光靠我的猎鹰和猎犬,可不是福斯那条护住的疯狗的对手。”
要去奥尔伯里吓唬一下那位柔弱漂亮的小公爵,当然不能像肯所说的那样,只“带上狩猎队”就够了。
不论是福斯还是诺亚,都曾经是王家骑士团的骑士长——尤其是前者,那从战场里实打实地拼杀出来的赫赫威名,可是连卡麦伦都不敢直接对抗的恐怖存在。
然而就是这么一头犹如地狱恶犬般的存在,却心甘情愿地顺从了老国王当初那开玩笑般的安排,并且忠心耿耿地收起了利爪,安心地陪伴在奥利弗公爵的身边。
“我真是越来越好奇……越来越想亲眼目睹一次,小公爵的美貌了。”
麦肯纳有些玩味地道:“竟然连那头恶犬都被迷得神魂颠倒。”
——
巧合的是,正在让人试用那几套完完全全按照他的要求、由奴隶里的原炼金术师打造的蒸馏工具的奥利弗,也想到了麦肯纳。
他挑选的第一批试验作,是原料最简单、但制作步骤十分繁琐的威士忌。
这次奥利弗并没有亲自动手——酿酒是项他要传授给其他匠人的工艺,他可不打算所有事情都亲力亲为,而是指挥着那几位由原酒商推荐的酿酒工。
制作威士忌的第一批,是先用啤酒酿法来制造麦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