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番话说得真情实感,说着看到不远处摇晃的树影,唐宁下意识骤然握紧了被莫云初牵住的手,眸中染上惊惶之色,像一只随时会被弓弦影子吓到的小鸟。
可怜又可爱。
莫云初望着唐宁不断颤抖的睫羽,“可能是刚才下雨,所以车灯出了一点小故障。”
唐宁嗯了一声,他总感觉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但鼓起勇气回头看去,又什么都没有。
到了别墅,莫云初让唐宁去洗个热水澡放松一下。
唐宁之前在车上出了一身冷汗,他也想先洗个澡,莫云初体贴地帮他拿好了换洗的衣物,放好了温度合适的水,甚至帮他准备了放松身心的香薰蜡烛。
唐宁脱下衣服后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身上是触目惊心的伤痕,或青或紫或深红,大面积布在这具原本瓷白无暇的皮囊上,看上去像被人凌虐了一遍。
再仔细一看,都是鬼婴袭击时留下的痕迹。
不过转而一想豌豆公主的设定,隔着二十几层天鹅绒被褥也能感受一颗小小的豌豆,好像也是合理的。
唐宁轻轻碰了一下伤口处,没有特别大的痛感,只是看着吓人,他松了一口气,躺进浴缸中,温热的水冲淡了今天的恐惧,唐宁感到了久违的惬意,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困意跟着袭来,水面热雾蒸腾,唐宁苍白的脸上浮起薄红。
他的身体过于白皙,出现任何一点颜色都会显得格外动人。
在唐宁泡得迷迷糊糊时,忽然听到了门把手被拧动的声音。
迷离朦胧的双眼睁开,隔着一层被蒙上了薄薄水雾的玻璃,唐宁略显涣散的目光落在了浴室的门上。
门把手拧动的声音停了。
唐宁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又躺了回去,过了一会儿,更为清晰的拧动声响起,不断拧动,声音很是清晰,仿佛是特意要让唐宁听见。
一滴冰冷的水珠从头顶掉了下来,砸在唐宁的脸上,凉意渗透皮肤。
漏水了?
泡澡泡得迷迷糊糊的唐宁抬起头,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他的正上方既没有花洒,也没有漏水的痕迹。
唐宁抹了一把脸,看到指尖上沾染了红色的水渍,像是......
鲜血被水晕开。
香氛依旧温暖,热气仍旧氤氲,可这一瞬间,唐宁却通体生寒。
门外拧动门把手的声音更加急切了,甚至将门撞得吭哧作响,这幢别墅只有他和莫云初,莫云初不可能一声不吭地不停拧动门把手,那么此刻站在门外的又是谁?
唐宁慌张地在内心呼唤系统。
【找莫云初。】
唐宁连忙拿起手机,进入副本后,他的手机有了一些改变,比如多了莫云初的联系方式,唐宁颤抖地打字道:【你能来浴室接我吗?】
他甚至不敢打电话和莫云初交流,怕发出的声音会惊动门外的家伙。
泛红的指尖小心翼翼擦拭蒙上了一层白雾的玻璃门,唐宁透过这一块地方,看向浴室的门把手。
也许是门一直打不开的缘故,门把手没有再被拧动。
浴室重归寂静,安静到能听到唐宁的呼吸声。
是走了吗?
唐宁一动不动继续盯着门把手,他听到了流水的声音,似乎是从洗手台上传来的。
唐宁用手掌将玻璃门上的雾气擦拭出了更大一圈空白,他没有看到洗手台的水龙头漏水,但他却嗅到了一股腥臭的味道。
唐宁的视线从洗手台往下移,这一看却让他浑身颤栗!
只见浴室的整个地面都是血手印!
血手印最浓密的地方是浴室的门缝!
从门缝到浴缸这段距离,密密麻麻的血手印由密到疏,离浴缸最近的血手印只差二十厘米左右的距离!
唐宁惊恐万分地向后退,但他身后是一堵墙,根本退无可退,蝶翼似的肩胛骨抵着墙面不断颤动,蜷曲交叠的双腿像是人鱼的尾巴。
水面不断晃荡,浴缸中涌动的水流声似乎刺激了血手印的前进速度,那本来慢慢浮现的血手印在这一刹那飞快闪现,手印很小,是幼童的尺寸,好像有一个小孩在地上飞快爬动,一瞬间就爬到了浴缸边缘!
“别过来!”唐宁将浴缸置物架上的香薰蜡烛砸向地面的血手印,一阵尖锐的啼哭声响起,哭声在浴室中一层又一层叠加回荡。
那原本只在地面出现的血手印这一刻布满了整个墙壁!
血液染红了浴缸,盛满鲜血的水面倒映出唐宁崩溃的面容。
就在此刻,一阵敲门声响起,所有的鲜血都消失得一干二净,浴缸中的温水清澈透亮,地上的瓷砖洁白无暇,仿佛刚才那一幕只是唐宁的错觉。
是莫云初!
是莫云初来了!
唐宁就像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他飞快从浴缸中走出,迅速披上浴袍,连腰带都没来得及系好就准备给莫云初开门,甚至连自己锁了门都忘记了,拧了一下门把手没打开,才想到自己应该先解锁。
“叮~”放在浴缸置物架上的手机传来了消息提示音。
浴室的门还在敲着,只是更急促了些。
唐宁在这个时候根本不想理会任何东西,他只想打开门去迎接莫云初。
他颤抖着手解开了锁。
在门锁打开的那一刻,唐宁听到了咯咯的笑声。
那是很开心的,恶作剧得逞后的孩童笑声。
浴室的温度在这一瞬间降低,唐宁冷到指尖都失去了温度,在铺面而来的冷风中,唐宁忽然想到了一些忽略的细节——
如果门外站着的人是莫云初的话,为什么他只敲门不说话呢?
刚才那个消息提示音是谁发给他的?
如果是莫云初发来的消息,那么在门口站着的又是谁?
唐宁僵硬地站在门边,看到自动打开的门口站着熟悉的噩梦——
脸色发青的鬼婴睁着漆黑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他,血红的嘴张开,“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