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的举动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陈年的思维已经被极乐世界改变, 哪怕杀死父母和接连毁掉几个家庭却不会感到任何愧疚。

    因为在他的认知里，他并未杀死父母，而是在拯救父母脱离这个世界。

    经过目前已知的怪物资料, 所有研究员察觉到怪物的力量诡异而无法抵抗, 似乎只有在源头上消灭怪物，才能解决危机。

    就像是复活女尸。

    刘学作为一名经过无数训练的特警, 不论是身体素质和意志力, 都远远超出普通人。

    但对方在面对复活女尸时, 连几秒的时间都无法抵御，轻而易举的就被影响了思绪，成为被操控的傀儡。

    陈年会不会是……其中的例外呢。

    所有人默契的保持安静，没有贸然打断陈年这种疑似像是醒悟般的举动。

    陈年能够感觉到腹部越来越疼痛, 但他的注意力全都在这些被拼凑起来的影像图上。

    他的表情既茫然又痛苦。

    影像图里的三张面孔，充斥着无尽的痛苦与怨恨，与记忆中的家人有着截然不同的割裂感。

    为什么……

    他只是想带一家人去更幸福的极乐世界。

    他颤抖着手抚摸着影像图，喃喃道：“你们也和……妹妹一样恨我吗。”

    腹部的疼痛还在持续着。

    似是在回答着他。

    陈年突然疯了似的又哭又笑。

    他以为就算全世界都不理解自己, 但父母与妹妹永远都会在身后支持着自己，用爱鼓励着他继续走下去。

    他早该知道, 父母与妹妹已经被这个世界所污染, 连是非都无法分辨。

    陈年声音嘶哑着说道：“没关系，我们一家人要永远在一起。”

    他的计划已经失败，无法再带父母和妹妹前往极乐世界。

    他将要永远生活在这个肮脏恶心的世界里。

    但没关系。

    只要一家人还在就好。

    陈年擦掉脸上的血泪, 神色慢慢平静下来。

    赵安耀心里一沉，试图再次唤醒陈年心底深处对家人的感情，“陈年, 你真的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么？你的父母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陈年闻言慢慢抬起头, 疼痛让他脸色越发苍白, 道：“我没错，我的家人只是疯了而已，我……不怪他们。”

    从前是父母和妹妹包容自己。

    现在——换做他来包容家人。

    赵安耀只觉得毛骨悚然。

    因为，口口声声说家人疯了的陈年，才是真正疯了的人。

    陈年又一次恢复冷静，脸上再也看不出半点疯狂的痕迹，甚至主动询问田教授等人关于身体检测的事。

    田教授将放在桌子上的影像图递给陈年，“这是你脑部影像图，你看看对这张脸有没有印象？”

    陈年与罗大庆的脑子里都有一张模糊的脸，虽然看不太清五官，但仍能看出这两张脸长相是一致的。

    田教授怀疑这或许是改变两人思维与认知的主要原因。

    脑部影像图。

    人脸。

    这两种毫无关联的词组合在一起时，让陈年觉得荒诞又不解，直到他看见影像图里由脑组织形成的人脸时，表情陡然变得不可置信。

    影像图上的脸正似笑非笑，透着说不出的怪异与悚然。

    陈年下意识将影像图扔出去，神色骇然道：“这不可能。”

    一旁的研究员道：“不仅是你，罗大庆脑中也有一张这样的脸。”

    陈年心中陡然涌出巨大的恐慌与不安，道：“罗大庆呢，我要见罗大庆。”

    田教授示意研究员将监控录像切换到罗大庆那边，大屏幕上立刻显示出刚做完手术正在昏迷的罗大庆。

    陈年瞳孔一缩，道：“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一旁的研究员皱了皱眉，强忍着不悦解释道：“我们是基于官方组织建立的实验基地，不会随便伤人。”

    当然，如果遇到紧急的特殊情况，可能会考虑付出一个人的代价去换取更多的人活下来。

    至于罗大庆。

    是因为情况十分危急，体内的几张人脸几乎快要将内脏完全吃掉。

    谁也不知道将内脏全吃光后会发生什么，才需要通过手术方式阻止未知事件发生。

    研究员将这个猜想告知给陈年，并表示接下来也会对陈年做同样的手术。

    陈年脸色微变，表现的及其抗拒且激动，“我不同意。”

    田教授道：“不想做手术也可以，你需要配合我们做一个实验。”

    实验基地只给陈年这两个选择。

    陈年死死瞪着田教授等人，心中渐渐滋生出愤怒与怨恨的情绪。

    如果不是这些人，他早已顺利完成全部的献祭，与家人顺利前往极乐世界。

    如果不是这些人，他也不会被困在这里，面临随时都会与家人分离的危机。

    强烈的负面情绪似乎在心底慢慢凝聚成无法言说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