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
守山玉一顿,尽力回忆起来。
但他为难道:“感觉上好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甚至在他来问我之前。但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也说不好。”
守山玉苦笑了一下:“我与少主的关系,并不是非常亲密,少主并不会对我说很多事。”
这个回答,还是找不到关键。
雾心有些无奈,但还是向守山玉道谢道:“我知道了,守师弟,多谢。”
“雾心师姐不必客气。”
守山玉一笑。
他见雾心心不在焉,也不多打扰,便道:“我想给雾心师姐带的东西,都带到了。师姐若是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再问我。我半个时辰后还有事要去见师父,就先告辞了。”
雾心回过神,忙道:“好。”
守山玉转身离开。
只是,他走了两步,又折回来。
“对了。”
他认真地说。
“先前几次与师姐交谈匆忙,我还未来得及正式恭喜雾心师姐。”
“?恭喜我什么?”
雾心还未明白过来。
却见守山玉笑道:“恭喜雾心师姐与少主有情人终成眷属,愿二位永结同心、共成仙道。”
雾心:“?”
雾心满头雾水,一脸木然。
守山玉说完,看到雾心满脸搞不清楚状况的呆相,也后知后觉地感到情况有点不对。
他问:“雾心师姐怎么一脸不知情的样子?雾心师姐与少主,没有两情相悦吗?”
雾心茫然地摇摇头。
守山玉一震,愈发无措起来:“可是……”
他的眼神不断瞥向雾心腰间的玉佩,像是理不清现下的状况。
他又问:“那少主至少……应该向雾心师姐表明过心意了吧?”
雾心再度摇摇头。
这下守山玉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当即手忙脚乱起来。
他连忙改口道:“对不起,雾心师姐,是我失言了!我刚才的话,如果可以的话,还请雾心师姐当作没有听到。少主那边,我等一下也会过去请罪。是我轻易按照常理判断,这才推断错了……”
若是以往,雾心不会将这种小事放在心上。在她看来,这只不过是清光门弟子因为她与师弟走得近,所以猜错了而已。
可是眼下,雾心正觉得师弟有哪里不对劲,听守山玉竟然这样慌乱,便上了心。
雾心突然想起,在进清光门以前,师弟就特意提醒过她,说清光门中有些弟子很爱八卦,有可能会说些他喜欢谁不喜欢谁的闲话,还有可能会起哄,让她不用把这些话当真,但也不用否认。
守山玉刚才那样……算起哄吗?
师弟难道……早就预料到,可能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师弟还预料到,会有清光门弟子误会他们的关系?
雾心怔了怔。
说起来,其实到清光门以后,许多弟子看她与师弟的目光就怪怪的。
不仅一到清光门就有人对他们吹唢呐拉二胡地挤眉弄眼,她与师弟一起走在路上的时候,也常有人好奇地看他们。
另外,偶尔也会有人说几句似是而非的打趣的话,现在想来,他们与守山玉其实是一个意思,只是说得没有守山玉这么一本正经,而且雾心没有太在意而已。
就连小高小矮先前在她面前说师弟坏话的时候,眼底都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对她未来的担忧。
雾心脑海中似有什么线索一闪而过。
她敏锐地抓住了这一线灵光,直白地问守山玉道:“等等,守师弟!为什么你会认为我与师弟之间会是恋人的关系?按照常理推断,是什么常理?”
守山玉错愕:“雾心师姐,完全不知道吗?”
雾心摇摇头。
守山玉像是对眼下的状况相当不解,他欲言又止,视线却情不自禁地不断瞥向她腰间,好像在看师弟送给她的那块玉佩。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清光门弟子,用怪异的眼神看师弟给她的玉了。
事不宜迟,雾心当即摸向自己腰上的青玉,将它托起来,问守山玉:“难道是因为这个?这块玉佩,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师姐竟真的一无所知……”
守山玉百味交杂。
但他想了想,正色道:“既然雾心师姐不知道玉佩的来历,我也不便越俎代庖,雾心师姐不如还是去问少主本人吧。”
“可是,”
雾心说。
“师弟将这块玉送给我的时候,我也觉得太过贵重,所以拒绝过,也问过他。他只对我说,要是我不愿意收,就当作暂时放在我这里保管。从那以后,我就一直照这样保管着……难道说,它还有什么特别之处?”
守山玉闻言,神情愈发复杂。
他反复开口,欲言又止。
“这块玉,重要之处不在其本身价值,而在于意义。它不是那么简单会放在别人身上的东西。”
最终,守山玉仍是憋不住,决定要说几句,只是尽可能斟酌着措辞。
“这是清光门嫡传弟子才有的本命玉,一生只有一块。若非是认定的心上人,是不会轻易赠予的。
“虽然没有规定说这种本命玉要什么时候才赠出、以什么形式赠出,但因为清光门弟子择偶赠玉普遍非常慎重,通常都会在定亲乃至成亲时才会送给伴侣。
“伴侣也都明白这块玉的贵重之处,所以会格外珍重。”
雾心问:“你的意思是说,师弟将这块青玉放在我身上,是因为他已经认定了我?”
守山玉移开视线,说:“我不过是少主的同门师弟,解释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不好再代少主回答。其他的事,还是应该由少主自己亲自向雾心师姐说才对。”
雾心若有所思:“可是,我不记得我做过什么会让师弟这么喜欢我的事。”
“雾心师姐太谦虚了。”
守山玉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有憋住,忍不住又多说了几句:“当年师姐从魔修手中救下少主之后,少主的言行便与过去大相庭径,十分令人吃惊。
“之后只过了一年,少主便央求门主与师父,让他离开清光门,去花醉谷拜师,说他心中有一个仰慕之人,想要再见她一面。他说,他待在那个人身边,会比留在清光门,能学到的东西更多。”
雾心有点听懂了:“师弟说的人,应该是师父?所以他也是因为崇拜师父才去花醉谷的?”
守山玉:“……”
守山玉道:“是何人我说不好。不过,少主从魔修手上逃生之后,性子比过往更为沉稳,喜怒逐渐不形于色,唯有在有人提及雾心师姐时,他脸上一定会露出怀念的表情。”
言罢,守山玉躬身行了一礼,雾心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听他十分严肃地说:“少主要如何处理他的本命玉,是少主本人的决定,师姐不必过于纠结。我想少主想必也是有他自己的打算……若是这番话会令师姐为难,实在是我的过错,还请雾心师姐原谅。”
说完,守山玉大抵也觉得屋中气氛尴尬,再度向雾心告辞,便匆匆离去。雾心疑心他是去找师弟说这件事去了。
守山玉走后,雾心还有些愣愣的。
她将青玉佩从腰间取下来,拿在手上端详。
这实在是块宝贵的美玉。
质地通透,洁净无瑕。
饶是雾心帮师父收拾库房多年,见过了不少师父收藏的宝物奇珍,这块玉在她眼中,仍是罕见的美丽。
所以,当初师弟非要将这块玉送给她的时候,雾心自己都感到奇怪,并不敢收。
可是师弟说,将这块玉送给她,是为了报恩。
他还说,既然是重要之物,放在修为高的人身上才更安全,因此坚持要雾心保管。
雾心的思维有些乱。
她对感情的事不太懂。
当初柒思秋也说过师弟喜欢她。
但电光石火之间,她想到的却不是这些。
当时师弟送给她玉的样子,与其说是表白,不如说他的感情会不会被接受还在其次,他更像是急切地想将这块玉挂在她身上似的。
师弟反复说过,这块玉能保护她的安全。
在来清光门之前,师弟也郑重其事地叮嘱她,要一直将玉佩挂在身上,不要摘下。
到底是为了什么,她非要将这块玉挂在身上,才会安全?
既然清光门弟子通常要到定亲乃至成婚才会赠玉,师弟为何那么执着地早早就将玉送给她?
他不肯等等,为何宁愿不说明心意,也要先将玉放在她身上显眼之处?
忽然间,柒思秋的话再度清晰地在她脑海中响起——
“……真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竟然能让一个朝夕相处的清光门弟子一直都不怀疑你的身份,甚至还能让他将本命玉都心甘情愿地挂到你身上。”
“以我们这种人的情况来说,任谁见了,都不得不惊叹你的伪装水平高超。”
“清光门弟子的本命玉确实是个不错的障眼法,但是一把货真价实的心剑,迷惑性会比那个更强,也更适合你。”
师弟是清光门的少主,天资聪颖,善于识心。
当初师妹是天灵心,他没有几日就看了出来。
难道说,师弟他……
雾心心乱如麻。
无数线索贯穿成一线,答案呼之欲出。
只是,这些只不过是她的猜测,她并没有确凿的证据。真的要知道结论,还是必须要问师弟本人。
事不宜迟,雾心当即走出房间,快步赶到隔壁,立在师弟房间的门前。
师弟今日并不在屋中,屋内昏暗,连窗帘都拉得紧闭。
门上挂了一把有灵气大锁。
师弟离开房间都会锁门,往日看着不觉得奇怪,可今日看起来,就像是他从以前就怕会有人在他不在时闯入一般。
雾心心急如焚。
她考虑一下,觉得就算她找到师弟,师弟那般聪慧,搞不好还会找到理由搪塞她,倒不如她自己确认。
雾心祭出蒙尘剑,挥剑而下,将大锁斩落!
她一把推开门,闯入师弟房间中!
然后,雾心呆了神。
桌上地下,甚至是床底,都堆满了古籍书册甚至是竹简。
一张长桌上,放满瓶瓶罐罐。
里面还有草药的香味,只是以往这些气味,都被清光门弥散的桂香所掩盖。
室中挂着一幅大画,上面是一个模糊的身形轮廓,毛笔在“心”的位置画了一个圈,旁边延伸出密密麻麻的笔记。
雾心走到那张大画面前,惊愣地看着那些笔记,缓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