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的收剑很稳, 稳稳指在守山玉的咽喉前,却没有真的伤到他半分。
然而如此情形之下,胜负已分。
师弟清了清嗓子, 道:“山玉师弟, 是我赢了。”
守山玉僵住, 他身体的肌肉还没有从激烈的比拼中恢复过来,身体有些紧绷。
他吃惊地看向相天远。
饶是这些年来, 他也能感到少主的变化。但数年不曾切磋,少主的精进之多,唯有他这个两次亲身与少主比试的人才能体会,仍然超乎他的想象。
然而相天远神色淡然, 并未因为赢了就表现出得意之态,颇有些胜不骄败不馁的从容。
他眼底锋芒夺目, 有着绝不退却的执着。
四下皆是寂静。
其余的清光门弟子们,无论是站在哪一边的,此刻都震撼地望着二人,鸦雀无声。
少主与守山玉, 可谓是这一辈的清光门弟子中最卓越的两个人了。他们二人一战, 也意味着清光门弟子的巅峰一战。
尤其是少主已多年不曾在清光门展现过修炼成果,大家对他的修为都多有猜测,如今一出手, 竟如此惊艳。
而且, 山玉师兄今日是在右肩受伤的情况下,还充分发挥出佑心埙过去难得一见的实力。而少主,则是单用左手, 就展现出了惊人的剑术。
这时, 师弟稍作停滞, 又对守山玉说:“山玉师弟,我明白你的坚持,也尊敬你的人品。不过,在师姐的事上,我不会退让。”
师弟话音刚落,忽然,天际传来一声响亮的鹰鸣之声!
“咻——”
这鹰的叫声甚是耳熟,雾心与师弟都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经过双方这一番交锋,天色早已大亮。
只见白日青空当中,一只黑鹰自远方飞掠而过!而在它身后,有一道明光由远及近,遥遥望去,竟像是一把巨大的剑的形状,而等对方更近,在那剑上,居然还有个人形!
雾心定睛而视。
等那个东西再近几分,她就看清楚了——
那居然真的是一把剑!
剑身极宽、极大,起码有普通的剑数倍大,起码有一张桌子大小,那都不像是剑了,更像是一块飞行的平台。
不仅如此,这剑飞得还极快!
而在这把巨剑之上,端坐的人影,竟是小师妹!
显然是小师妹的灵力在驱动着这剑,大约是因为消耗极大,她又着急,一张小脸红扑扑的。
她的发丝被狂风吹得零散,面上满是着急之色。
小师妹赶来的时机恰好,她没看到雾心与相天远与清光门弟子的交锋,只看到自己的师姐和师兄被一群清光门弟子团团包围,且对方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而师兄还用剑指着其中一人!
小师妹不知详细情况,只觉得师姐师兄的情况不容乐观、万分危急。
她急忙驱动巨剑飞得更快,并朝两人的方向伸出手,急道:“师姐!师兄!我来帮你们了,快上剑!”
雾心一愣。
小师妹来得出乎意料。
不过,她目光往前一扫。
虽说雾心已经用定剑诀定住了一大半弟子,师弟又战胜了守山玉,但那些被定住的弟子中有不少人,眼看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而且,这还只是守山玉带来的最快一批人。
不知为何,后来的仙长和其他弟子都没有加入进来,只是在远处看着,但雾心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改主意……眼下,还是尽快离开清光门比较好。
事不宜迟,雾心当机立断,等小师妹一飞到她面前,她立即抓住小师妹的手,轻盈地飞身上剑。
然后,她又连忙探手去拉师弟:“师弟!快上来!”
师弟一愣。
他见状,也顾不得守山玉的反应,连忙收起心剑,去拉雾心的手,亦要上剑!
“少主!”
就在这时,守山玉却像是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猛地上前一步。
师弟回头看他。
守山玉眸色惶然,似是有强烈的动摇。
他情急之下叫住少主,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他迟疑地道:“雾心师姐她……真的……你……”
守山玉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可他想法太混乱,却理不清思路。
师弟想了想。
他好像猜到守山玉在想什么,郑重地再度道:“我们有能力为师姐塑心,我向你保证。”
然后,他无暇再管守山玉的反应,立即翻身上了剑。
小师妹一刻不耽搁,立即再度驱剑加速!
那巨剑速度实在是快,不过眨眼之间,三人带着一只黑鹰,已飞出百丈之远,只是须臾之间,就已消失在天际!
守山玉遥望着他们消失的远方,手握短刀,似是无措。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一双手,缓缓放在他肩上。
守山玉肩上一沉,他回过头,看到对方的脸,忙行礼道:“门主!”
相朝云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
另外,清光门的其他仙长也已然赶到,正在分工努力解清光门弟子身上的定身术,只不过好像有些难解开,人人焦头烂额。
守山玉回过神。
他还有茫然,却愧疚地道:“对不起,门主。弟子无能,放走了无心人,还与少主起了冲突。现在,他们两人都已离开了。”
相朝云没有责怪他,只是拍拍他的肩膀。
她说:“没关系,错不在你。”
她稍作思索,又说:“而且,放他们离开应当无妨。我先前就在旁边,但没有出手帮你们。据我观察,远儿应当没有骗你。那个女孩的剑招……确实是有仙道的。”
“……真的?”
守山玉不由惊讶。
如果说,少主这么说,他还会感到迟疑的话,那么这话从门主口中说出来,一下子就变得无比可信。任谁都不会怀疑,清光门门主朝云上君的识道能力。
但接着,守山玉又不由晃神,摸了摸自己心口的位置。
很奇怪,雾心有仙道、放走雾心这两件事,都与他的初心和认知相悖。无论是门主的话,还是现在发生的事,都应该会令他痛苦。
可实际上,他非但没有失落,反而感到一种陌生的释然,连他的眼神,都变得清亮了几分。
守山玉对自己的反应,感到迷惑。
这时,相朝云垂眸看他。
她看到守山玉微微低头,眼底满是费解的神情。
然后,她抬手,摸了摸这个年轻弟子的头。
“门主?”
守山玉有些意外地看向她。
相朝云和蔼地问:“刚才你们对决的时候,远儿的话,是不是干扰到你了?”
守山玉一顿。